金棺

  城南的酒巷,城西的欢乐坊。

  多情的细雨飘过城南,飘入城西。稀稀疏疏的雨丝飘进去,飘出来的却是浓
浓的酒香。

  雨当然不是酒,城西的欢乐坊上,却可以落下酒雨,那是城南的酒。

  古色生香的楼阁,飞舞着浓丽的窗花,细雨纷溅。仿佛只是一瞬间,窗纸膨
裂,纸如飞花,细雨斜入,一个人影倒飞而出,之后才是一坛好酒当空炸裂。于
是,雨中有酒,酒是雨花。可惜了一坛好酒。

  “可惜了一坛好酒。”

  说话的是一个白面公子,他一手持坛倒灌,一手掌拍手肘,韵随音走。

  长得俊俏的人不在少数,但如此白面的却不多。的确,座前倒搁数十坛空罐,
一如既往豪饮的人,很少有脸色不白的。只是他依然清醒。

  台上的纱帘,帘里的倩影,逸出筝怨。

  楼下的碎坛,坛下的醉汉,人事不省。

  风流如飘香剑南门星者,爱美人,也爱美酒。只是此刻,他眼里只有酒,因
为这酒是美人酿的。

  这是一个偏僻的小城,南门星没有来过,那他怎么知道这酒是美人酿的呢?

  台上丽姿轮走,曲目更迭,手里酒坛色泽依旧如初,只是满了又空,空了又
满。看尔金销玉,醉我心怀。醉的不是因为酒,是旧情。

  许多年之前,他喝过手中酒,吻过酿酒人。现在,喝着手中酒,只能独醉。

  她为什么会这么绝情?不明白,数不清的缘由,道不明的纠结。会在今晚一
了吗?

  千寻百觅,他终于是得知了她的行踪,并且手中的酒证明消息不假。酒里有
回忆,更多的是苦涩,他拼命地喝,想捉住那种苦涩的根源。耳边的嚷嚷喧嚣打
搅了他,瞧也不瞧,坛出如剑,击中那个狂妄且没有礼教的醉汉。

  窗破了,人静了,人又嘈杂。筝声嘎然而止,他手中坛亦空。

  悲情无继,只能怅然而下。

  那一衫落落白衣踉跄而去,楼内人尚在惑中。哪怕只是一个酒坛,又有谁能
瞧见?飘香剑一出,剑锋无影,只闻飘香。

                ******

  小巷幽且深。

  细雨如雾,将停未停。

  三月的红灯笼蒙了雨丝更加湿红,小巷的青石板因滋润而更加光滑,偶尔还
倒影着红灯笼。

  南门星摇摇晃晃地走着,如吃了风的雾柳,在青石小巷里摇曳。

  深巷里星光一点,“笃”声乍起。星光一闪一闪,笃声一下慢过一下。

  南门星皱了下眉头,在他眼里,那星光似乎亮过灯笼。

  一个夜行人,杖着明灯,青布旧衫。星光是灯,声因杖起,一个盲人。

  雨夜掌灯的盲人,自然不会是深宵去买欢,况且他就在南门星面前停住了。

  “回去吧。芮娘不想见你。”

  “就是你?”南门星苦笑一声,然后仰头大笑,而后满脸的不解,愤慨。

  “是我,你走吧。”盲人显然明白他情绪大变的理由。

  两个素昧平生的人,却相见如旧识。

  “不行!我一定要当面问个明白,因为,我,不,相,信!”南门星看着眼
前这个中年瞎子,追问已久的东西忽然像揭开烂泥封的酒坛,美酒扑鼻欲出。她
一定是在逃避,他如是想。

  他迫不及待地要去掀开门帘,看望思念已久的人,身子也遵从他的思想。像
风一样,他侧了一下身,要晃开眼前这个讨厌的瞎子。他的身法,绕过一个瞎子,
那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只是,这一次他错了,而且是致命的错误。

  “她说你不肯走,那只有死。”毫无感情的话语,此时从瞎子的口中跳出,
使小巷凭空增添了一股阴寒。

  南门星的身影像凋零的桃花,白瓣红研,飘飞出去。

  鲜血染红了铺散在地上的白衣,南门星双眼未闭,嘴角的疑问和着鲜血流出,
“为什么……”

  为什么,瞎子比他还快。

  为什么,她如此绝情。

  为什么,他没有后悔,至死。

  小巷不问为什么,江湖更没有。

                ******

  她是谁?

  对于南门星来说,她一道风景线,后来是一道坎。

  对于瞎子来说,她是一个无论何时都会用一杯温酒等他回来的女人。

  江湖里关于红颜祸水的传言很多,“醉太妃”芮颜绝对是重量级的一个。因
她而死的人繁多,她却未曾杀过一个人。

  南门星本来是滴酒不沾的,后来却嗜酒如命。他的剑,本来也只是镶金佩玉
的装饰,后来却剑出夺命。那飘香之名,让欢场女儿销魂,让江湖人断魂。

  五年前,她没了声迹,他更嗜酒更爱用剑。

  五年后,她回来了,他走了。

  五年的时间,本来就可以改变很多。

  星光一明一灭,笃声一起一落,消渐于城南的酒巷,那条幽且深的青石小巷。

               (待续)


[ 本帖最后由 没有明天 于 2012-2-3 10:58 编辑 ]
评论(40)



移来弄墨了,明天地头蛇别压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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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水色年华 于 2012-2-5 14:05 编辑 ]



難道你不覺得你這個東西應當發到我的地盤去么?



引用:
原帖由 没有明天 于 2012-1-29 11:39 发表 難道你不覺得你這個東西應當發到我的地盤去么?
怎么,你要罩着我啊?
我可是不会出卖色相的。



引用:
原帖由 水色年华 于 2012-1-29 17:53 发表

怎么,你要罩着我啊?
我可是不会出卖色相的。
我不喜歡大叔



  城门东的大道刚泛起金光,角楼重檐下低垂的泪珠便幻化出让人惊喜的色彩。

  朱红的城门发出一阵阵吱呀的声音,慢慢打开。清新的朝气涌进城门,

  守门的两个兵丁贪婪地吞吸着,仿佛一口都舍不得吐出来。

  城郊处,大道旁。春草新嫩,托有露珠。

  “哥几个,走!这贼淫的夜露侵透了大爷的内衫,进城去热乎热乎。”

  大道旁的酒肆客栈传出哄闹的声响,这些的夜宿的担夫卖客都是各乡里的赶
早人。

  说话的是个留着络腮大胡的大汉,灰色粗布衫,袒露着黑毛的胸膛湿漉漉的。
粗壮的臂膀上挂着扁担,筐里各趴着开了膛的白猪。感情这是个大嗓子的屠户。

  挑菜的,卖瓜的,还有走南闯北的郎中,各式人等作鱼龙涌向集市。

  贪黑的伙计连擦汗的时间都没有,赶紧烧水劈柴,伺候四方客。

  客栈很简陋,双层的厢房,下面一边是桌凳酒场,另一边是打尖的去处,后
面瞧不着的地方应该是马厩草料堆场。屋檐伸出的大椿木硬皮脱落,涂着一层黑
灰异色,显然已遮蔽了几时的风雨。

  “客官,您要的大碗茶。”伙计勤快地拎着一大壶热茶,还托着一盘冒热气
的蒸包子。“客官要不要试一试我们酿的土酒啊,后劲那叫一个赞……”

  伙计热络的推介还没全吐完,就迎到一股不奈瞪视,他吞了口水,大着客官
慢用的哈哈就闪了下去。却不知背地里,有没有说这两个古怪茶客的短话。

  偌大的酒场其实就是十来台桌子,随便摆设着长条凳。对于贩夫走客来说,
这些陈设已经足够了。只是这两个早客显然与这环境没有一丝的相称。

  穿着白色长褂的文士皱了下眉头,低声劝诫了一句,“五弟,别冲,你就是
改不了这性子,如何……”

  “知道了知道了,我只是瞪了他一下,已经算客气了。”一个着青色仆装的
汉子不耐烦地说,还抓了个热包子塞到自己的口里,一口咬下去,嘴角滴出香热
的肉汁。

  “你啊你……”文士摇摇头,不怒反笑,看来已经习惯了对方的言语举止。

  “二哥,你说咱们都候了几天了,三哥的消息会不会有误啊?”汉子热茶就
着热包,一点也不嫌烫。

  “不会的,礼弟说了会来,就一定会来,你别急嘛。”文士说着,笑呵呵地
掰着包子吃。

  便在两人说话间,大道尽头响起急骤的哒哒声。

  一匹快马,乘着晨风,踏破早春的宁静。树梢的积水纷纷叠着蹄声滑落,一
个头顶漠地贯戴的皮帽,身披黑色风氅壮汉伏在马背上。

  马是黑色,壮汉也是黑色。壮汉一脸风尘,一脸风尘的壮汉使劲地扯直马鬃,
黑马痛急狂奔。只是黑马口中吐白气和马臀飞溅的汗液无声地抗议着马上人的虐
待。

  还没跑近客栈,黑马前蹄铺地后蹄蹬直,噗地一声滑出数尺。壮汉没顾得上
细瞧口吐白沫的黑马,蹬蹬蹬顺着跌势就跑。虎虎生风的去势,不逊马蹄。

  此人如此生猛,去为何事?

  没让伙计来得及猜想,只见一记白光直冲奔跑中的壮汉膝弯。

  响亮的一记撞击,像石头叩在墙头的声音。壮汉膝盖一弯,险些跌倒,却让
他生生止住了。

  那记白光,原来是一只筷子。势可透木的筷子打在壮汉的膝弯处,他竟然只
是受了一点皮外伤。

  “哪来的宵种,竟敢暗算咱家!”气急败坏的壮汉怒喝一声,如大钟受锤之
音。

  “马四爷赶得这么急,不会有是去会欢乐坊的老相好吧?”说话的,是酒场
里那个穿青色仆装的汉子,只见他手里还把玩着一只筷子。

  “是你?!”马四眼里露出惊惧,看着白衣文士的眼色,还隐藏着难以置信。

  “数日前与马四爷相处甚欢,本以为可以和四爷推心置腹的,却不料四爷竟
不辞而别,让人抱憾不已啊。”文士就像一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用笑容欢迎着
壮汉。

  “哼!丁侯何必还造这般说辞,马某皮囊一句,只知道仁义二字,你要的东
西,咱家至死也不会说的!”马四虽然答着话,全身却开始警戒,紧绷的四肢随
时都可以爆发致命的力量。

  “这么巧?你竟然知道仁义二字?我二哥的名讳正好也有个义字哦。”

  青衣汉子好像并不在意对方横练的把式。

  “忒少废话!”话字未落,马四的一个拳头就奔了过来,直指白衣文士。

  也不见文士怎么动作,一弯白虹就切向马四的手臂。马四却没有闪避,另一
只手臂如粗梁柱般就扫了过去。

  白虹是一弯勾剑,剑身是剑,勾弯宛月牙。可锋利的勾剑击在马四的手臂上
却幻出了铁器碰撞般的声音。

  “横练铁布衫吗?早落伍了……”青衣汉子还在那里吃包子,完全当自己是
个看客。

  好像是为了给他的话作注解,文士一个快速闪身,又一弯白虹抢在马四横扫
之前掠过。

  相同的位置,相同的白虹。只见一道血箭飞射而出。

  马四闷哼一声,慌乱地借着挥臂收臂的势头一滚。

  仅仅是两剑,文士的勾剑就让马四回忆起了那恐怖的准头和剑速。只是,他
舍命挨的一下,不知道能不能引起城内的注意。

  对面的两人貌似已经看透了马四的心思,文士摇摇头。说道,“你说还是不
说,其实已经不重要的,有时候,死人也是可以说话的。”

  马四哈哈一声大笑,他深知对方并不能从他身上得到什么,除了性名。

  饮马数十载,各种后果早就想过了,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而已。他们什么都
得不到!他的命,能够引起那人的警觉就足够了。而他作为兄弟的情谊,并没有
被玷污。

  死人也可以说话吗?

  马四的确死了,他死在了同样的一剑之下,他的铁布衫的确过时了。

  那两个喝早茶的人,好像是专程为了杀人而来的。

  有时候,喝茶,杀人,杀人和喝茶,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同。

  马四说了什么?没人知道。

               (待续)

              


[ 本帖最后由 没有明天 于 2012-2-3 11:00 编辑 ]



引用:
原帖由 没有明天 于 2012-1-30 01:32 发表 我不喜歡大叔
你不喜欢大叔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啊,我又不是大叔。






武侠
俏佳人
悲情故事……

靠,我都喜爱呀,搬凳子等更新……



夜里路过,忽然想起某人跟小四以前的故事……
别,只是最近习惯夜起~



有古龙之风!且花筒大呼有才!
好文!等待后续~
心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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