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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 【革命革到老子头上】(1-9完)【作者:laojiangh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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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革到老子头上】(1-9完)【作者:laojianghu】

                革命革到老子头上(1-9完)


作者:laojianghu
字数:33000


                第一章

  老妈打来手机时,席晓磊正在床上享受跟女友交欢后的余韵。

  女友横躺着,长发四散,乳房向两侧微斜,亚麻布薄毯象征性地遮住肚脐,
一条白长腿搭到他腹部,血红的脚趾下勾,一下轻地一下重地抓。

  他呼吸空气中流动的性气,望着残留在她阴部的精液,皱皱眉,说,躺半天
了,起来吧,洗洗,熏到的人不光是我。

  她不理睬,尖手指滑到自己茂密的阴区,两指作剪刀状,一板一眼地修剪。

  他说,这不算。要剪认真剪,干脆开个白虎堂。你怕的话,我帮你。

  她说,才不,留着。毛里求斯,宇宙最后一道美丽的风景,留给勇于探索的
男人。

  他细想,忍不住笑,女友的手指停住。两人笑,床随之轻颤。

  手机铃声响起。两人不约而同地向对方说,你的。

  仔细分辨声音来源,发现不是她的,是他的。他怪自己,怎么又忘记关机?
手机放在外间的桌上,不管不顾地响着。他试图移开她压住腹部的腿,她不悦,
另一条加上,直捣他那软榻的阳具。他说,恐怕有事。她哼一声,我还没完,别
想溜。

  他估计是公事。公司最近接了一个大单,甲方三天两头有想法,要求他及时
解释说明,弄得他心烦却不敢表露。合同签了,定金到手,他拿拿架子未尝不可。
他觉得不妥。他虽然三十不到,自小年少老成,喜欢往远处深处想事情。甲方具
一定规模,把它伺候舒服,观望的其他公司会跟进。眼下他该修炼的,就是忍功。

  女友有个短处,怕痒,周身是痒点,痒到极处,身体曲成红烧虾,全无抵抗
能力。他在她的脚心轻轻搔,她的双脚「咻」地后缩。他弹起来,赤身冲到外间。

  手机是老妈打的。他端着手机,走进浴室,拧开水龙头,镜子里瞧自己那副
风流之后缺德性的小样儿。他说,妈,我正忙呢,待会儿我给您打过去?

  老妈说,忙?你什么时候不忙?你给我听好。

  他无奈,空着的手掬水,清洗自己的脸和下体。

  老妈说,最近你姐好像不太对头,连续几天,不接手机不回微信。我说,你
过去看看?

  他觉得老妈多心,说,姐是大忙人,写书咨询开酒吧,每一样都忙,这会儿
说不定在哪儿出差,那种只有2G网路的地方,找不到的,正常。

  老妈听不懂,问,2G?什么G?

  他说没事,姐三十多的人,知道怎么照料自己。老妈不满,说,我觉得她病
了。我一时走不开,不然不会找你。最近不是闹流感嘛,你爸得了,很重,快二
个星期没见好。你帮妈一回,过去查一查,啊?

  他说,我要住C城,立马去慰问送温暖。妈,我们T城隔着好几千公里。再说,
就算得流感,又不是第一次得,别太担心。

  老妈说,她呀,你还不了解?病不起,一病生活一塌糊涂。你不能丢下她不
管。还有……

  老妈的声音转弱,耳语般地说,万一不是流感呢?

  女友悄声跟来,从后面贴近,示意他接水传给她,她帮他清洗。她在阳具上
狠下功夫,阳具重新焕发勃勃生机。他很不自在。裸着身跟自己的妈妈说话,已
经算大大的不恭。这会儿,女友偷袭,阳具膨胀,哪有心思听老妈唠叨?

  他赶紧答应,说,好好好,我下午出发飞过去,查出问题,就地双规。

  老妈这才满意,补充解释道,我知道她忙,没事儿最好,完了你赶紧回,别
多打扰她。

  他是是地应付,收了手机,转身搂紧女友,说,再来一轮,就这儿?

  女友推开他,说,去去,我得先洗洗,你的味道难闻,能熏死大象。

  她捋着自己的阴毛,抹了一下,戳到他鼻子下面,不信,你自己闻闻。

  女友浴毕,赤身回到卧室,见他收拾东西,问,怎么了,真要走?我们下午、
晚上不是安排好了吗?

  她说的对又不对。他们是有安排:做爱、晚饭点外卖、吃完再做。

  他解释一番,女友听来奇怪,姐姐病了,怎么是弟弟的事儿?

  他解释道,我们不是一般的姐弟。

  他们不是同胞姐弟。他的亲生父母离异,他随母亲。他姐,范乔琪的生母早
逝,被父亲带大。他妈和她爸的结识相识带戏剧性。他和范乔琪恰好同一天到市
儿童医院看病,两个大人在过道守着,一聊擦出爱情的火花。两家合到一起,小
孩保留各自的姓。他们担心两个小孩合不来,几次征得孩子们同意,结果,一家
相安无事。

  听完,女友说,那不算你姐。

  他说,法律上算是。一起生活那么些年,觉得是亲姐,事实上也算吧。不多
扯,我们抓紧时间。

  他哈腰,抱着女友入卧房。她有点紧张,说,你一对小胳膊,小心点儿。我
面瘦,皮肉瓷实,最近不敢称体重。

  他欢喜地啃着她的丰乳,文思泉涌,说,这对宝贝,上树压弯枝头,下河漫
过堤坝。

  他在一群海归朋友聚会上遇见女友。她漂亮,健谈,笑声富传染性。一个朋
友对他说,带她走,你不会失望。

  他约她,提出一道看电影或逛书店,她说,没意思,吃饭倒是可以,就怕你
请不起。他找了一家贵得离谱的餐馆。席间,他被她两个酒窝和笑声迷倒。出了
酒店,他提出到河边走走,她说累了,想回公寓休息。他进了她的公寓,进了疯
狂的两人情爱世界。

  跟女友交往一个多月,他还没向家里通报。从外形看,真没什么毛病。她个
子高,身材苗条,黑发浓密,乳房高耸匀称,屁股不宽不窄,嘴唇肉感,多看几
眼能被麻倒。做爱时反应敏感,不断高潮,不断分泌汁液,他啜饮几次,不带半
点异味。在床上,她那摇曳风姿实在令人陶醉,她那奔放的言语激发他的黄腔灵
感。

  两人在一起,她经常催促,快点快点,像是赶场。进行中,时不时蹦出脏话,
很刺激他的性趣。

  但是,他并不完全满足。做完爱,总得交流点别的什么吧?他们之间的交流
并不顺畅,甚至零交流。她对他的某些想法不以为然,听时心不在焉。他问她的
一些问题,比如右臂肩胛处的刺青要表达什么,她敷衍说,年轻时不懂事,脑子
乱,想刺就刺,当时到底怎么想不太记得。

  人生难得几回刺青,真不记得背后的原因?他不信。他不追究。换位思考,
他不是也有一件两件甚至多件不愿与人分享的经历吗?

  他为他们目前的关系定位:比一般的炮友亲密,比一般的恋人疏离。他虽然
迈向三十岁大关,但不着急定下来跟谁结婚生子。她没明说,感觉她的想法相同。
于是,他们交往着,肉体交融着。

  他突然离去,打乱了他们的原计划,她的脸色不太好看。她嘟囔道,真是,
又不是你爸你妈,一个姐,还不是亲的,还不确定是不是得了病,说走就走,至
于吗?

  他多少有些内疚,说,不能不去,我们家一直非常亲密。我妈待她比亲女儿
亲,她爸待我比亲儿子亲,我姐呢,不多说,反正对我非常好,每次我需要,她
一定帮我。多少人说,我们一家根本不像后来组合的家庭。我保证,事情搞定之
后,乘最早的航班飞回来。你好好等着,到时别求饶。

  女友的态度转好,说,我等什么?现在先办了。

  他停止收拾行李,说,你的意思?

  她隔着裤裆,捏紧他的阳具,双眉耸动,热气腾腾地说,我的意思,要讲出
来吗?

  她掏出他的阳具,蹲下来,一口含住。他享受着,抚摸她的秀发,心想,不
该轻易答应老妈,姐准没事儿。匆匆离去,丢下眼前的良辰美景。可惜啰!

  女友抬头,舌头舔着嘴唇,笑吟吟地说,走可以,你得留点东西。

  留什么?

  把根留下。

  留哪儿?

  女友想了想,顺势躺下,两腿叉开,嘴巴往下一努,说,这儿最好。

  拖着疲惫的身子,他登上海南航空的飞机,坐在靠过道的位子。当班的三位
空姐穿青色旗袍式制服,非常漂亮,服务周到,把机上几个男乘客的目光吸住,
那种贪婪样,恨不能抱住空姐们跳机。

  空姐不就是空中的服务员嘛,招聘弄成选美,还要求她们把乘客当上帝,弄
得每个正常的男性见到她们不免浮想联翩。

  一位空姐弓腰回答前排一位老年妇女的询问,裹在黑丝里的浑圆臀部正对着
他,近到可以呼吸从那儿冒出的热气。跟他坐一排的大叔忍不住探身,死盯着那
片似乎可及的肉。席晓磊经过几番暴风骤雨,面对美色暂时无动于衷。他想对大
叔说,看看就好,别想远了。空姐是随便能钓的?她们一个个是人精。

  他正襟危坐,任凭大叔的目光如子弹在胸前掠过。

  他想起自己家庭的独特。

  他们的父亲是国内研究两性关系的先驱者之一,先在北方某大学当教授,那
时候,家里经常接待前来讨教讨论的年轻一辈,客厅里餐桌上,一些平日禁忌的
字汇不绝于耳。他还小,似懂非懂,懂的部分想来脸红。父亲最喜欢挂在嘴边的
一句话:只要两情相悦,不伤害别人,男女之间的事政府要少管社会要包容。

  父亲跟老妈的感情特好,当着众人面,对老妈大秀恩爱大显殷勤,老妈欲拒
还迎地躲闪,脸微红,声微颤。范乔琪说你们太过分。父亲说,我过分?我爱的
可是自己的老婆。不像某些当官的,台上扮海瑞,台下学西门庆,搞得乌七八糟,
曝光出来的种种,吓死老百姓,连我都闹夜惊。服了他们。

  父亲的观念超前,加上口无遮拦,受得方方面面的打压。他一怒之下,携全
家移民美国。呆了几年,水土不服,事业开创不利,他的那套东西,美国早在上
世纪五十年代就广泛讨论,哪有他的市场?十年前,父亲接受南方一家大学聘请,
担任新成立的家庭关系研究所所长,带一家子放弃绿卡,重返祖国,从此搞得风
生水起。前几年,美国开放对华公民的十年签证,他们一家顺利签到。照老爸的
意思,美国以后总有机会走动,十年签证机会难得,拿下备用。

  父亲搞学问的基因传给了亲生女儿范乔琪,父女主攻的研究方向相似。她在
C城的一所私立大学任教,业余做线上线下的家庭关系咨询,还投资一家文人气息
的酒吧,当小股东。她过的不是富人生活,但很满足,不担心柴米油盐,比较自
由地做学问。

  他对做学问毫无兴趣。大学毕业后,经过家里几次三番动员,他勉强到南加
州,在范乔琪正在读博的同一所大学混了两年,混到硕士。一证到手,逃一样回
国,跟几个朋友在T市合作捣腾一家网络公司。他自封CEO,前年开始赚钱,在实
现经济自由的道路上狂奔,目标是创业板的上市公司。

  父亲给姐弟两个的客观评价是:儿子读书不多,人文修养欠佳,但成熟,情
商高,领悟力强;女儿性格独立,思想独特,我行我素,容易得罪人,却不会犯
大错。结论:两个人性格各有千秋,两个人的婚姻大事不会顺利。

                第二章

  下了飞机,席晓磊搭乘的士,半小时驶入范乔琪所住的小区,梅岭山庄。里
面盖了将近二十栋楼,外形一模一样。他下了车,定神想想,确定她住十六号楼,
601室,两室两厅,右转再走百来米的小道。

  楼前的公共垃圾桶还未清理,堆得老高,散发臭气。范乔琪时有抱怨,小区
的物业管理每况愈下,一桩小小的修理需要催千百遍,物业管理费迟交半秒钟却
不行。老妈说,你呀,说什么好呢。在外面当专家,教人家处理情感生活,头头
是道。自己呢,买房子,那么大的事,看一个楼盘就急着下单,说什么售楼小姐
面相实在可靠。

  这个姐,的确不是全面型人才,做学问一等一,过日子差强人意。

  电梯姗姗来迟,门关闭时像是发怒,通地一个炸雷。电梯内三面都是广告,
艳丽刺眼。他想,有机会,动员姐换房子。她并不缺钱。

  上次来,范乔琪给他配了一把钥匙,说她家就是他家,随时开放,只要提前
打招呼。姐姐的信任,温暖他心。他表示,下次她去T城,他也要为她配一把钥匙,
把他家当她家。范乔琪说,算了吧。我怕忘记提前通知,坏了你的好事。他说,
你不怕我坏你的好事?范乔琪不理他。

  席晓磊开了门,先高喊一声,有人吗?

  无人回应。

  她的客厅布置清雅,采用宜家的家具,窗帘紧闭,印着紫罗兰的壁纸笼罩在
朦胧之中。他经过卫生间,里面有未收拾好的拖把和水桶;经过书房,看到的是
胡乱摆放的书籍,只有她喜欢的两位美国两性研究先驱的黑白大照依然故我,静
静地守候在墙中央。卧房在右角,门虚掩着,他轻轻敲门,说,姐,在吗?

  他听到类似呻吟的声音。他推开门,一股浓烈的气味扑鼻而来。平日,范乔
琪很爱干净,很会打扮。房子的惨状和气味表明,她病得不轻。他庆幸自己来得
及时,多年培植的姐弟情如潮水涌来,打得自己的鼻子酸酸。

  她的双人大床上除了凌乱的卧具,还有书籍,吃到一半的食物、药瓶、无数
片用过的手纸。他拧开床头灯,范乔琪睁开眼,几丝惊喜掠过。她挣扎要起身,
他赶紧过去,抱紧她,望着她那憔悴的脸和散乱的头发,想亲吻她的额头,她挡
住不让亲,微弱地说,别。我差点没命了。

  他记起老妈的一再叮嘱,说,等一下。他立刻给老妈发短信:人在。病了。
活着。

  转念一想,现在不是搞不正经的时候,他补一句:我会照顾。请您放心。

  老妈马上追过来,说,我要跟她讲几句。

  他对范乔琪说,妈要跟你讲几句,行吗?

  范乔琪接过手机,听老妈那边的狂轰滥炸,有气无力的「嗯嗯」应着,最后
说,我会好的。

  他详细询问病情。她在一间沙龙做讲座,穿太少,里面的空调太低,得了感
冒。她没看医生,没惊动好友,以为几天就可以过去。没想到,病情严重,严重
到她以为自己患不治之症,醒着的多半时间考虑后事。

  他说,扯什么扯,你有什么后事?

  他为她掖好毯子,掀开窗帘,打开窗户,迎来市声。

  他问,想吃什么?

  她凝视他,摇摇头,说,不饿,也没胃口。

  他说,那怎么行?

  他到厨房,打开冰箱,里面空空如也。范乔琪很少自己做饭,做也就做一些
面条汤圆之类的。他关照她服过药,说,我出去买些东西,我来做。

  他在小区对过的小型超市买了一大篮子的东西。以前他陪范乔琪来过几次,
都是他付账,范乔琪说应该的,理当孝敬长辈。

  结账的时候,老板娘认出他,说好久不见,你姐呢?他说在家养病。老板娘
说,怪不得。

  老板娘顺手送一扎四罐的八宝粥,说,希望她早日康复。你姐,长得好,声
音好听,气质好,高贵的命。

  周围的几个顾客听到,特意多看了他几眼。

  他填满冰箱,整理她的书房。她是国内崭露头角的家庭关系专家,出过不少
文章和几本书。书架摆得满满的,英文中文都有,有些书名让正人君子看着脸红。

  他熬好八宝粥,做了清淡的海带蛋花汤,端给范乔琪吃。她勉强坐起,睡裙
松散,不见乳罩搭扣,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他不让自己的眼睛下滑,望着她的
脸,说老板娘夸你高贵。

  范乔琪莞尔一笑,说,一点不错,我的小弟弟贵为CEO,千里迢迢赶来,为我
做饭,够高贵了。

  他说,你还信呢。你看你的家,比我的都脏。

  她说,不就是等你来收拾吗?

  他哼一声,说,平时见你朋友挺多,男的女的,高朋满座。你这么狼狈,为
什么不叫哪个过来帮帮?喂药、点餐总可以吧?

  她说,晓磊,朋友再多,不能随随便便进我的闺房。男的不必多说,就是女
朋友也不能坏规矩。

  他说,我不是进来了吗?

  她深情地望着他,微笑着不说话。他被她盯着发慌,转移话题,问,好吃吗?

  她说,记忆中最好吃的一顿。晓磊,我封你个「暖爵」吧。

  他听了发懵。

  她说,公侯伯子男爵,后头叫暖爵。你长得帅,脾气好,能做饭。以后哪个
女孩嫁给你算是五百年修来的福分。

  他自嘲道,谁嫁我谁倒霉。

  她问,为什么?

  他说,等我要结婚的那一天,恐怕是天荒地老的那天,谁愿意等我呀?

  范乔琪还想说什么,他催促道,快点吃,我给你抹把脸,好好睡一觉,我的
事不重要,你也少操心。

  范乔琪很快入睡,发出轻轻的鼾声。他陪坐一边,心里感到无比的温馨。他
为自己的亲人操劳,无怨无悔。姐姐的鼾声听起来是最美妙的声音。他满足地悄
悄离开,在客厅沙发上搭一个铺,不一会儿坠入梦乡。

  凌晨时分,他被急促的声音吵醒。他仔细一听,卫生间的门没关,范乔琪在
里面小便,大量排泄,击水清脆。她一时糊涂,以为她还是一个人。她马上意识
到自己的冒失,轻轻带上门。过一会儿,她蹑手蹑脚出来,站在门边,观察他的
反应,然后一步一步踩着进卧房。

  席晓磊再也睡不着,下身不可抗拒地勃起。他的脑海中,翻腾着浓密(浅疏?)
的阴毛,粉红的阴唇,晶亮的尿水。他抑制自己,不让三者连作一体,连成范乔
琪的身体。

  跟这个姐姐,他少年时有过极为尴尬的一段。

  他读高一,热衷打羽毛球,暑假时一场双打,他跃起扣球,落地后崴到脚踝,
殃及右臂,当时疼得要昏过去。医院给他的脚和手臂打石膏,他不得不回家静养,
躺在床上。

  范乔琪那时读大二,跟一家公益组织实习,大部分时间不着家。老妈向单位
请假两周,在家照料他。一天,老妈有事必须外出,叫范乔琪帮一下。范乔琪很
不愿意,说项目离不开她,老妈头一次对继女发火,说弟弟重要还是别人重要?
自己的弟弟不管,做什么公益?救己才能救人。

  席晓磊听到,为姐姐过意不去,说他自己行,不需要时刻被人伺候。老妈说,
行个屁,你就是逞能才落到这下场,没人管你,谁知道又要出什么事?

  老妈走后,范乔琪对席晓磊说,我在隔壁书房,有事叫我一声。

  他坚持不叫,她那边毫无动静,不知道在忙什么。天黑了,他饿得慌,用力
咳嗽。范乔琪走进来,问他,什么事?他说饿。范乔琪跑进厨房,找半天,没发
现老妈留下煮好的食物。她说,妈好像没做吃的。

  她一下没辙儿。他说,柜子里有八宝粥罐头。她眼睛一亮,飞快把粥拿来,
拉开瓶盖,扭开勺子,递给他,说,吃吧。

  他看看自己打了石膏的脚和手臂,为难地说,我,没法吃。

  范乔琪意识到自己欠考虑,小脸红起来。她到厨房扯下几张大纸巾,铺一张
在他胸上,拉过一张小板凳,给他喂食。他有点怕脸色不太友善的姐姐,过于配
合,几次被勺子戳到,范乔琪急了,说,鸭脖子不要乱动。这句话,说到两个人
都笑起来。

  他们配合默契,一罐粥差不多要吃完。她的手机鸣响。那个公益组织问她,
明天是否确定能到?她说没问题。那边不放心,给她加上一堂做事必须善始善终
的教育课。

  放下手机,她不满地说,那么多废话,粥都凉了。

  她心里有事,最后几勺喂得毛糙,不小心把一勺抖到他肚皮上。她「呀」一
声,忙乱帮他擦拭。他穿薄薄的丝质睡衣,底下没穿内裤,经过几下擦拭,他的
阳具挺立,被她擦到,她又「呀」一声。

  他们两个人的脸赤红,眼睛避开对方。他弱弱地说,不吃了,饱了。

  她如释重负,收拾好,逃也似地走出房间。他不管不顾地射精,湿透了毯子。
晚上老妈接班,他怕老妈发现,故意打翻水罐,打湿整条毯子。老妈一边收拾,
一边抱怨范乔琪,说光会念书,做一点小事弄得像鬼子进村。

  此后,他们从不谈尴尬的小插曲。席晓磊感觉到,范乔琪对他的态度明显好
转,有机会就叫他「鸭脖子」,直到他念大学,他说不能再叫,被人叫「鸭」侮
辱人格。他们的关系亲密到外人分不出他们是继姐弟。

  他赴美留学时,父母建议,姐弟应该住一起,相互照应,节省房租。他和范
乔琪不约而同地拒绝。他记得那段往事。他没问范乔琪,估计出于同样原因,都
不愿再碰令人尴尬的场景。

  天渐渐放亮。他起身,小心地走到卫生间,关好门。弓身冲马桶的时候,他
看到脚边的衣物筐,筐里装了范乔琪换下的内衣裤,花花绿绿挺新潮,就一眼,
他的阳具又疯长。他厌恶地捏一下自己的大腿。什么东西,居然打老姐的主意?

  他觉得,要怪得怪他跟女友意犹未尽。胯下没吃饱的小家伙才不问对象而滥
情。

                第三章

  范乔琪的病情明显好转。

  席晓磊先起床,到小区外头的餐饮店买了鲜奶、茶叶蛋和肉包子。等他回来,
她已经洗漱完毕,穿了丝质无袖上衣,低圆领,适度展示她的乳沟,头发束成松
散的马尾。心情不错,哼着什么歌曲。

  他们坐在四方形小餐桌边,太阳光照进来,她背光,两颗小耳环闪闪发亮。
她的胃口极好,几口吃掉茶叶蛋和包子。她说,真是好日子呀,被未来上市公司
的CEO伺候,我说,晓磊,你干脆住下吧。

  他说,一句话,只要你付得起CEO的工钱。

  她说,开玩笑啦。我要赶你走。病一场,耽误了好多事情,我得补上。你在
这儿,多少算客人,我不陪行吗?

  他说,好多事情?

  她说,一点不假。我是小人物,样样事情都不是离不开的角色,大学呀,酒
吧呀,博客呀,不小心就被人忘掉。

  他说,谦虚是你的美德。你这么优秀,多少男人见了Hold不住。

  她捋捋头发,拍拍脸蛋,说,还优秀?邋遢得像疯女人。我呢,想做的第一
件事,是美甲,让自己赶快亮起来。

  她展开两只手背,给他看。她细长的指甲要么暗淡,要么脱油,不太雅观。
她问,要不要一起去?

  他哼一声,说,女人堆,我跑去干啥?

  她笑起来,说,你Out了,美容美甲的数量稳步上升。好了,不为难你了。

  想想清晨上厕所,他自己严重丢人,他确实不方便再呆下去。范乔琪笑称
「赶你走」,正好给他一个台阶下。

  他说,你真的没问题?

  她答,没问题,安全入港。

  你再给老妈报个平安吧。

  他拨通手机,启动免提,老妈接了,自然高兴,把手机转给老爸。老爸不亏
是做学问的人,不问寒问暖,直接就跟她探讨哪篇文章的结尾。席晓磊直翻白眼。
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儿都有,他家就有两只叫不出名儿的珍稀鸟。

  老爸回归人性,问了一句接地气的话,你那房子该换了吧?点不好得很。卖
了卖了,钱不够,我帮你补上。

  范乔琪说,等我全好了,等我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完吧。

  收起手机,席晓磊说,咱家老爸牛。

  范乔琪附和道,牛爸爸。

  他们吃好,她拉着他走到书房窗边。对面围墙之内,是一所市重点小学分部,
教学楼前的大操场上,学生们正在上体育课,高音喇叭发指令,身着校服的孩子
们像排练集体操,一个个阵型四方滚动,搅得生气盎然。

  他说,老爸说得对,你该换房子。搞学问的人,你一贯睡得晚,不嫌吵吗?

  她说,开始很不习惯。大喇叭太响,校长每天训话,乡音重,听不懂,只想
笑。慢慢习惯了,跟随他们的作息时间,一天可以多做很多事。

  他们挨得很近,从她头的发,他能闻到洗发液的香味。他想搂住她的肩膀,
亲吻她的头发。他不敢造次。他伸出手,握住她的手,他们两手相握,静默了好
一会儿。

  她松开手,推开窗户,说,打开窗,静静地观察生龙活虎的儿童,我觉得,
有孩子挺好,有自己的孩子挺好。

  他问,跟谁,目标定了吗?

  她抬头看他。盯视的时间似乎特别长。他内心不稳。他觉得,他问了一个过
于敏感的问题。

  她说,没有定。不过,我没有放弃。说不定,那位在明天或者后天出现。

  他说,你总能透过现象看本质,从小学生想到养自己的娃。

  她问,你没想过?

  想什么?

  为祖国培育第二代?

  没。没想。我自己的事搞定再说。

  她转过身,说,你帮我一个忙吧。我想泡脚。

  她有个带滚轮的高筒泡脚桶,放在阳台上。他小心地推到客厅,按她的指点,
添加热水,混入生姜和艾叶,设定好温度。她脱下袜子,脚插进去,直呼「美死
了,美死了。」

  他到厨房,把早餐的残留部分清扫干净,一边跟她闲聊。

  她提议,白天他出去溜达,关照一下这座城市新冒出来的几个打卡景点,晚
上回来,一起吃晚饭,她请客,然后去她做小股东的酒吧,观看一场实验性小话
剧。如果她的病情持续改善,他明天可以「滚出」该市。

  他不喜欢「滚出」的说法,追问为什么。

  她说,你不情愿嘛。不是你姐病危,怎么请得动你?

  他说,你开玩笑吧?

  她说,当然是开玩笑。我每天都想你。

  想我什么?

  好的、坏的都有。想听吗?

  赶紧来一段。

  算了,快滚吧。晚上见。

  她抽出脚,他用干毛巾为她擦干。她的脚趾白皙细长,脚趾从上到下依序排
列,脚背上一条条青色血管隐约可见。他赞叹说,你的脚长得好,贵族级别,当
脚模准行。

  她把脚架在他蹲着的大腿上,悠闲地勾动脚趾,说,是吗?要不要亲亲?

  他伸出舌头,作势要亲,她收回脚,说,你的嘴巴甜,什么时候练出来的?
泡妞多,战果辉煌吧?

  他抬头看她。她美滋滋地笑着。她说,好了。时间紧,你先出去走走吧。伺
候人辛苦,你也需要放松。

  他哪有心思给风景点打卡?对这座灰色多雨的城市,他素无好感,想不通范
乔琪怎么看上它。

  他叫了一辆滴滴车,告诉师傅,随便转,师傅响亮地说「好咧」。师傅是河
南人,早年在广东中山打工,认识现在的老婆,随老婆回C城老家,已经在这儿住
六年。师傅是热心肠,十分熟悉这座城市,经他声情并茂的介绍,席晓磊有个新
认识,觉得眼前的一切其实不错。姐姐选择的地方,怎么能差呢?

  他摸出手机,拨通范乔琪。她过半天才接。他问,没事吧?她说挺好。他说,
冰箱里给你买的东西,仔细挑,都可以当中饭吃,做起来不麻烦,拿蒸锅煮热,
放进去就成。她说,你怎么哼唧唧的?烦不烦?

  明明是抱怨,口气带着喜气。

  在老城区,师傅指着一个住处,说,那是谁谁的故居,要不要进去瞅瞅?

  他问,谁谁是谁。

  师傅说,宋代名人,具体干了什么,我一时说不清。据专家考证,他周游天
下,在这儿住过一阵子。

  他说,这儿不是给大火烧过几回吗?故居还存着?

  师傅说,我不清楚,听专家的,没错儿。

  呵呵,当今,真有人一切听专家的?

  门票一点不便宜,扫过微信他就后悔。他在里面转悠,发现花园的格局,题
匾,室内的摆设,在几个不同的地方见过,几无二致,像是一家故居连锁店开的。

  他在附近吃小吃,填饱肚皮后,走进一家公园,租了一条小划艇,在湖心游
荡。他痛感无事可干的无聊,为将来退休以后的生活担忧。他猛然想起,从昨天
下飞机开始,直到此刻,他几乎不怎么惦念女友。女友想他吗?他估计不会。他
们的关系开始于止步于身体交融。他并不了解女友,女友对他的前世今生何尝真
心关心过?

  他认真交往过的女友,掐指一算,一共六位。初恋是真恋,后头几位感觉是
走过场,没有多少印象。即使初恋,如果可以重来,他不会跟她厮守。他们彼此
不合适。那么,到底谁会跟他合适?谁会成为他心中的「就她」呢?男男女女在
满世界交往,多少能修成正果呢?

  好容易熬到黄昏,他急切地回到范乔琪住的小区。她已经打扮完毕,说他不
用上楼,在楼下等她。

  她略施粉黛,换了一条藕色连衣裙,低跟凉鞋。她伸出手,问,怎么样?焕
然一新吧?

  他细细打量。她的手指甲和脚趾涂了深紫色的甲油,熠熠发光。他说,比早
上还要棒,一如既往的美丽。

  她笑嘻嘻地挽起他的手臂,说,走吧。

  他们进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中型超市。她说,我先看准目标,等看完话剧之
后再来结账,可以节省不少时间。他说,算得这么精?买东西不是女人的享受吗?
她说,要看心境跟谁。你要是待着不走,天天为我做饭,我才懒得逛超市呢。

  他们走向超市,被几个提着购物袋迎面而来的顾客长时间注视,带着羡慕。
走到门口时,她用胳膊搂住他的腰,把他拉到她玲珑的臀部上。

  他们在里面悠哉地逛。在冷冻食品过道,他停下来,取出冰柜里的饺子,查
看过期日期。他抬头一看,发现她似笑非笑地凝视自己,他挤出笑容回应,她移
开目光。在水果部,他捏捏柿子,检查柔软度,他抬头一看,又见她似笑非笑地
凝视自己,他挤出笑容回应,她移开目光。

  他意识到,姐姐买东西是假,偷看他是真。为什么呢?

  出了超市,她说饿了。她选了一家台湾人开的连锁餐馆,复古式装潢,菜和
服务均属上乘。他们喝当地小包装啤酒,一口干掉一瓶。电视上正在播放跑火的
相亲节目。他们饶有兴趣地看。插播广告的时候,他问范乔琪,怎么样,自己搞
定了吗?

  她说,搞定什么?

  男朋友啊。

  没。

  你要上台,保证每个男嘉宾为你爆灯。

  高看你姐了,我就怕傻傻站一个播出季,给其他姐妹当灯泡。你呢?挑女朋
友挑花了眼?

  我?没。节目就不上了,都是套路。肤浅的接触,怎么可能结良缘呢?还是
说你吧,你是两性关系专家,不能只管别人不顾自己,别再挑了。

  她答道,倒是。再拖下去,大家以为我是蕾丝边。

  节目回来,一位海归女性发表长篇大论,听得水平像小学没毕业的男嘉宾们
目瞪口呆。他对范乔琪挤眉弄眼,说,你上台,不至于讲这么长这么叫人打哈欠
吧?

  她说,难说。说不定是技巧,因为看不上,故意漫无边际地侃,吓走他们。

  他说,还是女人套路深。

  她改换方向,说,如果我们两个一起上去,不知道行情怎么样?

  他举起右手,作扳机状,说,肯定爆表。

  那么肯定?假如你脑袋一热,选我怎么办?

  怎么会?报名时得如实申明,我们是姐弟。脑袋热,不等于脑子坏了。

  假如不如实申明呢?

  他正起身,放下嘴边的啤酒罐,说,老姐,你没醉吧?就这啤酒?

  她伸出手,放在他手背,轻轻拍拍,宽慰道,看把你吓得。第一,我绝对不
会上这种节目。没必要。不是对你吹牛,你老姐登高一呼,城里一半的男人要哭
着喊着「选我选我」。

  他呵呵笑着说,另一半男人在办离婚证的路上。我不如你,登高一呼,十条
街奔出几个八旬广场舞老太太。

  他们相视一笑,碰一下啤酒瓶。

  她说,第二,就算我们一起报名,就算我们装成陌路人,我不会选你。

  他有点受伤,问,我那么差劲?

  她说,不是。在我眼里,你比谁都优秀。但是,听好了,但是,你不适合我。
你过于暖男,过于优柔寡断,过于……那个什么。

  他着急,申辩道,老姐老姐,你低看你弟了。我是暖男?看对谁。我优柔寡
断?我干的可是CEO的活儿,拍板的时候,裁人的时候,我从来说一不二。你说清
楚,我还过于……那个什么?

  她收回一直放在他手背的手,举起啤酒,说,敬你一杯。弟,我一直为你感
到自豪。说实话,我挺嫉妒未来的弟媳妇。她的运气怎么那么好呢?至于我,我
承认,我非常非常挑剔,跟谁,什么时候,我设了很高的标准,即使一生单身,
我不会降低标准。好了,干嘛说这些。咱们走吧,话剧快开始,他们都在等呢。



                第四章

  他们打车去酒吧。

  酒吧设在一条深巷,欧式的鹅卵石地,走在上边,她的凉鞋笃笃有声。

  她的出现,激起一波惊呼,「范姐」,「Tiffany」(她的英文名字)的叫声
四起。跟她拥抱的,跟她热语的,跟她打趣的,一个接一个,其中好几位男性相
貌出色。范乔琪不过一枚小股东,以大家对她的热情和真诚,她的人缘看来相当
不错。

  人群中,有认识他的。对不认识的人,范乔琪介绍他是「我小弟,来讨酒喝」。
席晓磊注意到,几个年轻女性看他的眼光带有内容。

  酒吧开张那年,席晓磊赶来捧场,送上一座最大的花篮,听了一场民谣歌手
的弹唱专场。酒吧原是服装店,扇形门脸,范乔琪看到招租小广告,当场爱上它。
她请来民间风水先生勘察,先生判作风水宝地,乃提升人们精神生活的上佳之地。
她找到一批投资者,但是,包括范乔琪在内的投资人对是否成功不抱希望,因为
撑不过一年的酒吧茶楼比比皆是。得益于大家努力,酒吧站稳了脚跟,有段时间
经常被媒体报道。

  小话剧即将开始。范乔琪被驻场经理邀请先讲几句话。她拿起话筒,说,咖
啡、酒、歌、书,加上话剧,源自波希米亚人。我们移植过来,不求发财不求功
名,但求为你们奉献美好的精神食粮。

  舞台设在酒吧中央。酒吧不大,为腾出空间,桌椅被收起,观众呈扇形分三
排坐,最下面的坐铺在地板的圆垫,后两排坐原木制的梯形台。他俩个子偏高,
站在梯台一角。他比她高好几公分,站在她身后。每一位观众都选一样饮品。他
选了当地啤酒,范乔琪选了矿泉水。

  演员一共三人,两男一女,扮演六个不同的角色,剧情围绕一家人筹款为晚
辈买商品房展开。编剧引入穿越和黑色幽默的手法,演员一会儿扮中年的哥,一
会儿扮为苍生鼓与呼的杜甫;一会儿讲普通话,一会儿讲当地方言。虽然演员的
演技欠完美,剧情设计巧妙,引来阵阵笑声和掌声。

  他们挨得近,她抹的香水不断袭击他的鼻翼。演到一半,她身体后倾,似乎
要倒下,他赶忙顶住。她享受着这个小动作。她反手向他示意,要喝他的啤酒,
喝一小口还给他。他接过啤酒,借着晦暗的灯光,他注视瓶沿留下的口红印,湿
润中带着诱惑。他咬住那个印,举瓶一口喝干,心里浮出异样的感觉。

  小个子的服务员不知怎么一下冒出来,悄声问他要不要再喝啤酒?他说不,
把空瓶交给服务员。范乔琪也把没喝完的水瓶让服务员收走。她给他打手势,他
不解其意,手伸给她。她拿起他的手,将它引向自己的嘴边,极快吻了吻他的手
掌,轻轻让它抹了抹她的脸颊,然后慢慢地将他的手拉到胸前。

  他能感觉到她的乳头在她的乳罩里挺立。范乔琪的胸部大小适中。在他眼里,
她一切都完美。如果,如果他能够毫无顾忌地抚弄她的乳房……

  她的身体微微抖动。他不由自主地勃起。她的动作,不是一般的表达亲昵,
传达的信息清晰无误,几乎将他击倒。他将胯部后移几寸,她加大力度握紧他的
手。

  小话剧在热烈的掌声中结束。结尾是个悲剧,为了筹款买房,家人走向反目。

  酒吧的灯光大亮,他们迅速脱离身体接触。

  他看清楚女演员的面目,中等个子,微胖,胸部丰满,三十来岁。

  接下来,编导和演员与观众互动,三人一组,五人一群,从话剧本身聊到社
会,气氛热烈,服务员们在人群穿梭。范乔琪跟编导聊,身边站一群人,对她的
高论频频点头。席晓磊听了几组人,没有参与,在靠近厨房的角落挑一张双人桌
坐下,换一种啤酒喝。他知道刚才与姐姐的亲昵不同寻常,今天一整天发生的互
动不同寻常。他需要静下心好好整理,不想被打扰。

  女演员从卫生间卸妆出来,见到他,主动打招呼,自己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下。
他略感不悦。

  她换了黑纱泡泡袖的上衣,鼓涨的胸部直戳人眼。她伸出手,自我介绍说,
我叫Suzanne,谢谢你来捧场。

  他说,我叫席晓磊。你们的话剧很棒。

  她没有走的意思。他问,怎么用英文名字?

  她说,留学时取的,用得挺顺。

  在哪儿留学?

  英国,苏格兰。

  学表演?

  不是,服装设计。表演是业余爱好,今天算玩票。你呢?哪儿留的学?

  他说,美国。

  范乔琪跟一个头发卷曲、戴巴拿马帽的高个男子交谈。酒吧人声噪杂,男人
不时低头,贴着她的嘴巴听。在一般人眼里,男子算真正的帅哥。席晓磊觉得男
子有些娘,有些作,他想走过去,一把揪住男子,叫男子滚远点。但愿,范乔琪
别给介绍说,我的男朋友。

  Suzanne问,一个人来的?

  他说,不,陪我姐。

  噢?是哪一位?

  他指指范乔琪。她说,你姐姐吗?不太像耶。

  范乔琪长一张瓜子脸,杏仁眼,挺直的鼻梁,苗条如柳。他呢,国字脸,细
眯眼,肉鼻。从外形看,的确连不上。

  他说,是我姐,不是亲的。她爸娶了我妈。

  他算多嘴,为什么要给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讲那么清楚?但是,今天他特别想
对人讲清楚。因为,讲清楚能解释很多难解的事情。

  哦,她说,你妈一定长得很漂亮。为什么来看我们的话剧?

  我姐是股东,捧场来的。

  啊,她是老板哪,了不起。

  她抬手打量自己的美甲,爱之切的神情,随时要咬一口的架势。

  Suzanne是话痨,欣赏过自己的美甲后,从英国说到法国,从客串说到房市,
每一个话题都能讲个飞沙走石。她爱打夸张的手势,胸部跟着汹涌。他佩服她的
能耐,值不值得当女朋友呢?没兴趣,不敢接。

  他的脑子在别处神游,Suzanne看在眼里,终于刹车,问是不是可以互加微信?
他说可以。她撑着桌面站起来,恋恋不舍地说,以后找一个地方,我们单独聊,
我觉得,我们有很多合拍的点。

  他没表示。她冒出一句,你的身高多少?

  一米七七,他答。

  她说,还行。

  真是狠角色,出其不意问这个。他问,你呢?

  她顿顿踩着高跟鞋的脚,说,不可以问女孩子身高的。

  她昂首离开。他闷闷地喝啤酒。范乔琪带着男子走过来,笑吟吟的,他不动
声色。范乔琪介绍,这是席晓磊,我朋友。这是陈刚大老板,咱们小店的大股东。

  他不是男朋友。席晓磊心里释然。

  陈刚伸出手,说,幸会幸会。

  席晓磊随便一握,回敬几分冷落。

  陈刚对范乔琪说,下个月的安排听你的,我全力支持。我还有点事,先走一
步。

  范乔琪坐下来,抓起席晓磊的啤酒,看了看牌子,说,还没喝够?

  他说,啤酒不是酒,不碍事。嗳,你怎么说我是你朋友,不说是你弟弟?

  她笑着说,让他猜猜,逗逗他。难道我们不是朋友?不是最好的朋友?

  他说,哪来的大老板?这年头,不要听风就是雨,今天装亿万富翁,明天在
街头卖唱「无处安放」的人多的是。

  她说,你怎么啦?我刚好,你病了?他是正宗富二代,交际广,给酒吧带来
很多客人。你有这个本事,你也可以入一股,我举双手欢迎。

  他口气硬,说,他不行,娘,作。

  她说,娘不娘,作不作,跟我没关系,我又不会嫁给他。

  她抓起他的啤酒,喝一口,用手背抹嘴角。这个动作,不久前做过,激发他
的异样情感。他连忙低头,装着读压在玻璃板下面的菜单。

  她轻轻踢他一下,说,散场后,你坐这儿,眼睛一直盯着我。怕我被拐走,
被失足?

  他说,我觉得,你才一直盯着我。

  倒是。那女孩,刚才,跟你聊得挺深哪,

  他说,聊什么聊,都是她独白,戏还没演够。

  那就好。这种人,当我弟媳妇不够格。

  他想说,陈刚当我姐夫不够格。当然,哪个男人够格呢?记得老爸说过,姐
姐的心比天高,大部分男人入不了芳心,最可能拿下她的,大概率是暖男,大概
率姐弟恋。

  吃晚饭的时候,范乔琪说他是暖男,不过,好像是当成缺点讲的。

  Suzanne现在跟一个蓄胡子的中年男谈得热火。这回,是她不时踮起脚跟,对
着中年男耳语。席晓磊判定,Suzanne面临必须谈男友的巨大压力,不会放过一切
机会。

  离开酒吧,时间将近十二点,还能打到车。范乔琪说,大病一场,在床上干
挺一各多星期,我不想急着回去,陪我走走吧?

  他们走出小巷,沿着一条东西向的大道散步。几年不来,他发现大道两边新
添不少大楼和商铺。霓虹灯下,人影幢幢。他的眼角余光可以看到她的乳房在她
的上衣下轻轻弹动。他们停下来看一个时装店时髦陈设,站得很近,她手臂的皮
肤紧贴着他的。当她转身对他说些什么时,她的乳房轻轻掠过他的手臂。接触微
妙,真真切切,他的心为之摇荡。

  他们交换了对话剧的观感,对在场几个人的评价。她不提陈刚,他不提Suza
nne。她谈到她最近的专业项目。她说,为了一本有关另类爱情的新书,她采访了
二十几个人,他们都异常坦率开放,愿意袒露心底埋藏已久的秘密,远远超出她
的预估。

  他说,另类爱,不就是边缘人的故事吗?

  她说,差不多,但数量可能比我们一般人想象的高得多。有个女白领,爱上
她弟弟。

  她弟弟?

  对,亲弟弟。想听?

  边缘人的事,不听的好。

  她紧紧挽着他的胳膊,说,她不能表白,以为通过跟别人结婚会忘掉。结果,
结婚之后,爱恋不散。在弟弟出国留学的前一天,她跟弟弟开房,被父母发现。

  她不说了。他沉默以对。

  他们走着,时间被刻意拉长。他们不仅仅在欣赏夜色,不仅仅在倾听路人的
欢声笑语。他们怕回去。他们都明白,经过一天的感情积累和冲击,现在回去,
回到一个狭小的空间,身体沸腾下,任何事情可能发生。

  他想改住酒店,可以避开未知。但是,它无疑会伤到范乔琪。他一个堂堂男
子汉,无论发生什么,他应该直面才对,他才能成长。对,成长是一生的修炼。

  他们必须回去。

                第五章

  他们回到范乔琪住的小区。她打开房间电灯,他有眼睛一亮的感觉。显然,
趁他外出,她重新布置了房间,窗帘换了新,空气中飘荡着新鲜果肉的味道。

  她先冲澡。他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漫无目的地换台。沙发是宜家买的,
昨天他坐过,上面睡过,没觉得它硌肉,现在怎么搞的,哪儿也觉得不对劲呢。

  她换了一件半透明的睡裙,关键部位印花,走动时,乳房颤动。她坐到边上,
香气袭来,说,你也去洗吧。

  他想去洗,趁机会手淫,卸掉可能闯祸的欲火。他咳嗽一声,说的却是,等
会儿。

  她转头看电视,随意问,看什么呢?

  电视正在播一则社会新闻,某地的居民要求街道办事处,公开有关治理运动
场所纠纷的方案。记者采访对立的两边居民,接着办事处主任讲话,三十来岁的
年轻女性,一口官腔,四平八稳。

  他说,随便看。

  她说,很晚了,你洗洗睡吧。

  他说,睡不着。再坐一会儿。明天上午我得滚蛋。

  她用手打他一下,想起什么,站起身,说,也好,我也睡不着。我们吃点水
果。

  她端来一盘新鲜水蜜桃,她给他先剥一个,用小托盘送到他嘴边。水蜜桃肥
美多汁,咬下去,果汁喷出,溅到他的衣服上。她拿起纸巾,就要帮他擦,他接
过来,说,我自己来。

  他想起多年前发生的事。他受伤躺在床上,她打翻八宝粥,她为他擦干净,
擦到他的……

  他不由自主地夹紧腿,深怕再出难堪。他说,老姐对我太客气了,我怎么有
VIP的感觉。

  你本来就是VIP嘛,CEO不是随便能当的。

  他放松了,叉开双腿,说,经你一说,我得赶快回去上班,别让他们趁我不
在,联手搞宫廷政变,抢走我的宝座。

  她用纸巾小心地擦嘴巴,说,明天真要走?

  要走,事情不少。机票订好了。

  他并没有订机票。他觉得应该这么说。

  她斜靠着过来,枕着他的肩膀。一片寂静,空气在凝结,远方传来警笛声。

  她说,以后得病,你还会来吗?

  一句话。

  全心伺候?

  全心伺候。

  天天得病呢?

  他低头看她,发现她不像在戏言,他轻轻触碰她的头发,说,姐,你说什么,
我听不太懂。发生了什么事吗?

  她的手放在他的肚脐眼下端,随时可下游,他想挪开她的手。那儿非常接近
危险地带,他不能保证他将继续保持头脑清醒。她的手一动不动。

  她说,关电视吧。

  他关了电视。

  她说,关手机吧。

  他们先后关了手机。

  她说,关灯吧。

  他小心地挪开她的手,起身关了客厅的灯。他重新坐下,她示意他坐开点。
她脱掉拖鞋,双脚架在他腿上。他摸摸她的脚板,凉凉的。他说,穿袜子吧。她
说,不用,放一下子会暖和,你是暖男嘛。

  他坐里头,透过她朦胧的身体轮廓,穿越阳台,能见到的光亮只有江岸对过
的电视塔,一明一灭。

  她说,记得我的生日吗?

  五月五号,不敢忘,年年献寿礼。

  她踢他一下,说,谅你不敢。

  他的阳具已经耸立,如果知道她要踢人,他会提前躲闪。她突然发力,踢到
那块小铁条。既然如此,由它去吧。

  她收回踢他的那条腿,说,朋友给我过生日,我许了一个愿,想听吗?

  他说,许愿是天机,不要轻易说吧。

  她说,我今年33岁了。

  33怎么啦,比18多一岁。

  她又踢他一脚,说,别打岔。我许的愿是,今年之内,我一定要完成一件大
事,成也好败也好,一定要做。

  说给我听听。

  她转移话题,说,记得今天碰到的陈刚吗?

  那小子?记得。

  他追我追得紧。他说他愿意为我付出一切,我不认为他矫情。

  他不客气地说,我觉得他娘,他作,跟你不合适。

  她收起脚,坐起,移近他,握住他的手,说,记得那件事吗?

  他知道,但佯装忘记,说,哪件事?

  她的思路像喝醉酒的人,飘忽不定,难以招架。也许,她也很紧张?她说,
我有心里话,只想对你说。你不是明天要走吗?

  他干咳一声,说,明天走。往后你有事,言语一声,我随叫随到。

  不一样,不是每次都有这种机会,这种氛围。

  他站起来,说,我去倒杯水。

  她说,就在茶几上,放在你面前。

  他「哦哦」坐下。

  她头枕着沙发靠背,牵过他的手,放在她胸前。她的乳房起伏,他的呼吸急
促。

  她说,那件事之后,我一直琢磨一个问题,直到现在。就是,如果发生了什
么,我们的关系会是什么?

  他任她说下去。

  她说,换一个角度,我问自己,是不是我愿意发生什么?我自己回避答案,
直到最近。我躺在床上,想很多,真的想到后事。我承认,我愿意发生什么,即
使后果不可预料。为什么呢?我接触过不少男人,不瞒你说,跟其中几个的关系
曾经非常亲密。要是跟他们结婚生子,要面子有面子,要里子有里子,可是,我
每次到做抉择的关头都退缩。不是他们不好,问题是,我总是拿他们跟你比较,
他们一个个败下阵来。你说,我过不过分?

  他干巴巴地说,我哪有那么好。

  她说,那天,喂你吃八宝粥,我闪过念头,把你的裤子拉下,清扫里面,清
扫每一寸肌肤。如果你发一声,我愿意为你做一切。我奇怪,我怎么有那么强烈
的欲念。在那之前,我们的关系一般。走出家门,我没有多想你,当时我还暗恋
一个研究生。为什么那一刻,我的想法完全改变?因为,那个场合,那种亲近,
完美的组合。我觉得,原来你是那么脆弱,原来我其实非常疼你。我以为,那是
一时冲动,像喝醉酒,酒醒之后,再狂妄的想法也会烟消云散。它没有烟消云散,
一直影响到今天。

  范乔琪说到这个份上,席晓磊没有理由再打哈哈。他语带颤抖,说,姐,我
也忘不了那件事,不但想,脑海里带画面。我太小,并不知道怎么做,做了恐怕
不知道怎么处理,弄不好会毁掉我们一家。长大之后,我也一再问自己,排除年
龄的因素,如果会发生什么,我愿意走下一步吗?

  她转过头,凝视他。暗夜中,看不清她的眼睛,不难预测,眼中饱含深情和
期待。

  他斟酌着字句。跟范乔琪相比,他的长项不再口才。此时此刻,他必须非常
小心。她解开睡裙,牵引他的手,放在她已裸露的乳房上,耳语一般地说,来吧。

  他自觉身体失重,在空中飘荡,不知道该上该下。他低头,含住她的嘴唇。
不知吻了多久,他的舌头移向她的乳头,她的身体轻轻发抖,心脏砰砰直跳。

  她说,我们换位置。她坐到他身上,身体像磨盘一样转动。她穿了内裤,他
没脱裤子,他的阳具在三层布掩护下备受煎熬。三层布,揭开只在刹那间。

  他说,不能再转,我怕不行了。

  她停住,解开他的裤子,掏出他的阳具,爱惜地抚摸,说,解放了。

  他说,不要再弄,等我们想好再说,行吗?

  她说,我想了好多年,这次病,想得最强烈,连我自己都怕。我在等,等这
一刻。我理解,我不能逼你。你需要几年?

  他们注视对方。她褪下自己的内裤,坐回到他的大腿上。不一会儿,他感觉
到腹部有奶油般的湿润。她的体液溢出,涂抹在他腿内侧,变得滑溜溜的。

  他的阳具紧抵她的入口。她轻轻动一下,他屏住呼吸,决心豁出去。她的高
潮却无预警地提前到达,她一下失去节奏,身体僵住。

  他释然又失望。

  释然,他想当然地认为,男人持久力差,应该是他先泄,不管是在范乔琪的
体外或者体内。想不到她激情澎湃,急速先达高潮。他满可以给自己一个圆场:
他们没有越过那个界限。

  失望,他的欲望之火正燃烧,他必须及时扑灭。他后悔,应该先洗澡,先手
淫。

  她瘫在他身上,他摸着她的背,她的皮肤丝绒般光滑。她说,你太老实。你
应该拿出男人的气魄,强势主动,带我冲开那道线。

  没等他回答,她坐直,抓住他的阳具,塞进她的身体。进入那一刻,他感觉
一团柔软,他的阳具持续增大,那团柔软慢慢分开,将他导入美妙的深处。她轻
轻喘气,往前蹲,亲吻他的嘴唇。她稍稍提起,再坐下,一阵酥麻顺着他的腹部
蔓延。

  他说,姐,我怕不行了。你……

  她移开身体,拉着他的手,说,我们进去。你还有时间考虑,要不要走下去。

  经过卫生间,她打开里面的一盏灯,走进她卧室。她拧开一盏床头灯,光聚
在双人床,周边全是暗影。里面飘着令人心旌摇荡的香味。她缓缓倒下,双手抱
腿,用力张开,将一切呈现在眼前,如同无数暗花盛开。

  她挑战般地说,想通了吗?

  他俯下身,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说,我不想做会破坏我们姐弟关系的事情。

  她说,我们已经做了。回不去了。

  他想为自己辩解,说,我不是没有那个什么嘛。

  她说,你在狡辩。

  她肿胀的阴唇摩擦他坚硬的阴茎,再次召唤他走向不归路。她说,我想要你。
我把一切交给你。如果有后果,一切算在我头上。我是你长辈。

  这个场合,这种奇绝的自称,让席晓磊忍不住笑,顿时轻松,对未知的恐惧
一扫而光。

  她说,时间到了。不要再折磨我。折磨你自己。

  他抚摸她的身体。她的乳房在他身下起伏。她的阴户微张,随时全部接纳他。
他的手指轻轻推开她的小阴唇。他心里明白,这是最后的机会,不向前走,机会
不再。

  她的阴户咬紧他的手指尖,体内排出浓稠汁液。他一边深情地吻她,一边缓
缓进入她的体内。

  他几乎不敢相信此事真的发生。

  她用双臂紧紧搂住席晓磊的脖子,耳语道,爱我。

  然后,一个个美丽的词句从她的唇边飞入他的耳鼓。然后,她不忘问,你还
好吗?

  他肯定地说,不能再好。

  她低声对他说,我又要来了。用力!

  他乐意效劳,加快穿插。他小心地问,射进去可以吗?

  她眼神迷离,弱弱地点头,说,射!射进去!我全都准备好了。

  说着,她松开了他的手,完全把自己交出。他开始在她体内射精。她轻摇臀
部,伴随着他最后的收缩,将他的精液挤进她已经饱和的阴道中。

  他们面对面地躺在同一个位置上。有好一会儿,他们都不说话,不确定说什
么。

  她抚摸他松软的阳具,冒出一句,鸭脖子,不叫了?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用脚轻轻踢,说,问你呢。

  他懒洋洋地应一声,被人煮了吃了。

  她吃吃笑,说,我爱你。

  她努力保持声音平稳。

  他说,我知道。

  她紧紧地拥抱着他,直接问,会后悔吗?

  他凝视着她,陷入沉思。此刻,他不后悔。他觉得自己应该感到懊悔,但他
没有。他坚定地扬起眉毛,摇摇头。

  范乔琪如释重负地笑了笑,说,我也不。你认为我们会再做吗?

  他老实说,这个,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它会改变你对我的爱吗?

  他再次摇头,说,当然不会。喂,以后可以不再叫我鸭脖子吗?真难听。

  她说,辣味鸭脖子曾经在这座城市火得不得了。我爱得要死。

  他没搭话。很快,她睡着了,发出轻微的鼾声。

  半夜,他惊醒。他悄悄离开卧室,回到沙发。他重新启动手机。老妈来了六
次电话,女友来了两次电话。范乔琪恐怕也是如此,被老妈追击。老妈会着急,
怎么两个孩子同时消失?

  他再次关闭手机,坐到天明。

  事发突然,他的头绪纷乱。第二天早晨她从卧室出来,她会说什么,他该说
什么?还会像昨晚,激情不灭,再战一场?他必须退缩,暂时性退缩,给她空间,
给自己空间。走到这一步,处理失当必定毁掉他们的亲情。想到这里,他被一种
强烈的情感攥住。他非常非常喜欢自己的姐姐,甚至超过自己的父母。他不会做
任何事情伤害她。

  他从她的书房找到纸和笔,留下短短的一句话:早安。我得走了。好好照顾
自己,不让老爸老妈和我操心。随时联系。

                第六章

  他回到天气清凉的北方,从机场直奔公司,同事和下属热烈欢迎他,大小事
依次待他处理,使他快速进入CEO的角色。有工作真好,有地位真好,否则,他一
人回家,宅在那里,思绪的小船不知会带他飘向何方,于事无补。

  他给老妈回电话。她指责道,昨晚怎么回事儿?你不接手机,你姐不接手机,
你被传染了?急死人了。

  他说,我们昨天看话剧,按规矩设静音,忘记调回来。

  老妈说,那么巧?两个人都忘记调回来?

  他只好不说话。老妈叹口气,说,你爸你妈老了,说话没人听,连说话的机
会也不给。

  他说,老妈,别海阔天空地瞎联想。您有什么吩咐?

  老妈这才报告说,他爸的病情好转。过几天,她自己要飞过去,探视范乔琪。
她说,刚给你姐视频通话。她恢复得不错,瘦是瘦了点,气色看不太出来。嗳,
你姐这次话特多,比她爸还能讲。

  他嗯嗯听着。

  老妈说,我说,你在那儿住了几天,是不是有动静了?

  什么动静?

  当然是她新交了男朋友哇。

  他想起陈刚。老妈见了,恐怕会喜欢。架子,票子,两样不缺,哪有不喜欢
的道理?他自己,还是不能接受。

  老妈还要唠叨,说,我没你爸那么开通,但是,对你姐,我自觉做得够好。
我不催婚,我不掺合。但是,她的年龄摆那儿,今天三十三,明年不会变成三十
二。对自己的未来,怎么得该有个安排,有个想法,碰上合适的男人,一起过日
子。

  他说,妈,这话对她讲,就是催婚,就是掺合。你跟老爸好好过,我们的事,
我们知道怎么做。

  老妈发现不对,说,咦,说的是你姐,没说你,怎么一口一个「我们我们」
的?

  他只好说,我不说话总可以吧?

  老妈通情理,立刻打住,说,听你的,我不发表意见。这年头,结婚是过日
子,单身是过日子,还有中间的种种过法。我搞不清楚。我说呀,只要对得起自
己,不伤害别人,人家怎么过,我看都行。

  这番话,勾起他又一段回忆。

  他在美国留学,跟范乔琪同校,她是博士研究生。一次,她所在的系举办有
关两性关系的系列讲座,其中一场下午的主讲是白人X片女星,范乔琪被安排在下
一个,主题是中国人的性观念演变。她没有邀请他,他读到海报,自己决定偷偷
去听。

  X片女星在美国难以入主流,但比普通老百姓让人好奇。头天晚上,他上网看
了几段她拍的片子。他换好宽松的睡裤,备妥几卷手纸,准备过一个愉快的春夜。
可惜,她拍的不是SM就是群交,大喊大叫,哪里是做爱,分明要让天下男人精尽
人亡。他大觉无趣,关了电脑,赶紧做明天要交的作业。

  讲座安排在梯形大教室,坐满听众。他在最后一排的角落找到空位子。他发
现,中国学生不少,其中几个打过交道。今天他不想跟他们打招呼,不想让他们
把自己和范乔琪联在一起。

  介绍人是社会系的资深教授,女星和范乔琪两位演讲人分坐两边。

  女星的场上表现与X片上的角色判若两人,打扮保守,口才一流,思维缜密。
他的英文程度不够高,没听懂她讲的每一句话,但是,他完全听懂她想传达的信
息:她选择拍X片,不是吸毒缺钱,不是遇人不淑,是想彻底改变X片的生态,让
更多的普通人理解并接受。

  她的崇高理想纯属扯谈,她的邻家大学女生的可亲形象却帮助人们了解,X片
的世界内也有聪明人。

  演讲过后,女星回答了七八个听众提问,不卑不亢,很有分寸。接着,范乔
琪登场。她穿白衬衫,里面的胸罩隐约可见,头发扎成马尾,清新,平易近人。
她喝了一口矿泉水,诙谐地问,大家还有意愿听我说什么吗?

  听众以掌声给予鼓励。

  范乔琪的讲座偏重学术,引经据典,不太吸引人。他倒是不自觉的把同台的
姐姐和X片女星作比较。姐姐的胸部和气质超过女星。如果姐姐投身X片,那会造
成多大的轰动?想到此,他脸变红。虽然隔着不短的距离,虽然坐在聚光灯下的
姐姐根本看不到,他自觉冒犯,不敢远距离直视她。

  姐姐在回答听众提问时,讲了几句令人难忘的话:做爱是快乐的事,讨论很
有必要,但不宜太多,两情相悦,借用耐克的一句广告词,Just do it;针对她
自己,根据具体情况,只要与对方的感情诚实,她可能会做违背大多数人道德感
的事,Just do it。

  老妈的开通,与范乔琪那年袒露的想法具异曲同工之妙。一句话,都是,Ju
st do it!几年前,范乔琪已经迈过所有的坎。

  上班忙碌着,他脑中一小块区域,始终保持戒备状态,那是为范乔琪保留的
一个清净处,随时听候她的召唤。她没有打手机。没有更新她的微博和微信朋友
圈。这不寻常。她一般天天更新,长短不一。她的确有必要那样做,保持她跟客
户的对话,保持她的专业敏感度。

  下班前,他想起该给女友通个电话。得知他回来,女友并没有显得特别高兴。
他们定了第二天中午见面的地点。按照惯例,吃过饭之后,他们会做爱至少一次,
在他的住所,或者找一个情调不错的酒店。

  放下手机,他感觉不自在。细思,应该是负疚,程度挺深的负疚,却是对范
乔琪的内疚。与范乔琪做爱,他对女友没有负疚。因为他和女友的关系性质明确,
好聚好散,他们从道德上不必对彼此负责。对范乔琪的负疚源自哪里?一次性交
就捆绑他们?他觉得,他们不可能结婚,他最终会有自己的妻儿,她最终会有自
己的感情归宿。

  他自己跟别的女人睡觉,他没必要对范乔琪负疚呀。

  他和范乔琪之间发生的事情,意义深远,可以说是一时冲动,可以说是水到
渠成。他们都是成年人,过了不管不顾勇往直前的年龄。他们都是有选择的人,
轻而易举可以品尝异性,不至于为了一时的生理发泄而触动亲人。他们知道社会
的禁忌,知道东窗事发,他们将受到何等压力。尽管他们不是亲姐弟,但熟悉的
亲朋都认他们是亲姐弟。

  他们为什么走到这一步?

  范乔琪给她喂食,不小心打翻饭碗,擦拭时唤醒了他的情欲。此事偶然,但
给两个人留下难以磨灭的记忆,被带到昨夜,就像一团小火苗,不引人注目地燃
烧着,突遇顺风,燎原成大火。

  确实,剪不断理还乱哪。

  他和女友在一家意大利餐馆见面。T城里,各路餐馆争奇斗艳,号称意大利菜
的不下百家。这家真是意大利人开的,背后老板是意大利前驻华外交官,大厨来
自佛罗伦萨。那会儿,大厨工间出来休息,一个背包旅游的T城姑娘前来问路,相
谈甚欢,他为之倾倒,跟着来T城落户。

  餐馆刚开张那会儿,大厨会从厨房出来,问候客人几句,奇怪的T城味儿普通
话比他的大菜还让人听得快乐。生意红火后,他往往忙得脱不开身,偶尔的几次
出来照应得看客人的运气。

  女友点了海鲜通心粉。她的嘴唇本来就厚,吃通心粉时,喜欢卷起嘴唇,成
斗大的「O」型,发出「丝丝」声响,番茄汁汨汨流淌。一幅声色俱佳的图景展现
在面前。他的阴茎自然升腾。

  他幻想,她就此倒地,用汁液和口红混合滋润的丰唇裹住他的阳具,含着露
水的眼睛搅乱他的心神,在他的阴囊种下点点红印。他不能再等。他必须跟她做
爱。

  他不觉得自己过分,甚至有几分欣慰。证明他的确年轻,观色就能动情。如
果跟女友做爱可以冲淡对范乔琪的情感,岂不更好?

  餐馆的一个角落响起笑语,他伸直身子观望。只见穿着制服的大厨,走走停
停跟客人寒暄。走到他们的箱座,他站起来跟大厨握手,大厨的T城普通话飞过来,
他听来忍不住笑,女友更是笑得嘴巴大张。大厨盯视她,似乎经历几秒钟的灵魂
出窍。

  出门的时候,他笑着说,大厨看你,眼珠掉出来好几次。

  女友说,别理他。意大利男人都是下流坯。

  他问,你怎么知道?交过手?

  她不理他,扯一下他衣袖,说,说那么多废话干吗?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

  回到他的住所,他们各自脱了衣服。她轻车熟路地爬上床,将卧具蹬到一边。
他的性欲不如在餐馆那会儿强烈,他要慢慢来,像品尝意大利美食一样,一步一
步,充分享受眼前的美色。

  他从上到下吻她的身体。吻到大腿跟,她阴道发出的气息召唤他。他偏着脑
袋,看到她腿根的那处刺青,一片枫叶,一只蜻蜓立在上面。他停下来。他记得
问过刺青代表什么,女友不愿回答,只说是少女时都轻率,祛除比较困难。

  她说,想什么呢?做爱不带暂停的。

  他说,说得对。他的食指插进她开始膨胀的阴道。她的肌肉拉紧,咬住他的
手指。继续,别停,她说。

  他的拇指顶住她的阴蒂,在上面划圆圈,听任她的屁股起伏。他冒出一句,
刺青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喘着气,说,你神经病啊?啥时候了,废话什么?

  我没废话。我问刺青,表示我关心你,知道你的过去,表示我在乎我们的未
来。

  她的屁股像被抽掉气体的气球,萎缩下去。他再问,到底表示什么?

  她压住怒火说,为前男友刺的。可以了吗?

  没说不可以。为什么是一片枫叶,一只蜻蜓?

  他的手指动起来。她说,咋的啦,只会动手指?你没长鸡鸡?不是太监就快
点放进来呀。

  她张开腿,扭动屁股,迎合他的手指,双向摩擦之下,她的阴道发出水在滚
动的声响。她阴道散发的木屑气味浓厚,叫他无法把持。她说,来吧,干我。

  他爬上她的身体,坚硬的阳具直插进去。她欢愉地叫一声。

  他不屈不饶,追问,为什么是枫叶,为什么是蜻蜓?

  她停止扭动。她近似发疯一样要求他,你他妈的给我下去,滚下去。

  他不动作。她拱起腹部,眼睛带着如北冰洋冬季的寒气,说,席晓磊,我警
告你,从这一刻开始,你不下去,等同于约会强奸。我警告你,我不是好惹的。

  他颓然退下。她那近在咫尺的阴道变成一片模糊的粉末。几秒钟前,她急不
可耐。现在,她摊在揉得七零八碎的床上,头发披散,白皙的皮肤和暗色的枕头
形成强烈的对比。

  他说,我向你道歉。但是,我们是人,不是牲口,床上骂骂咧咧,不合适。

  她坐起来,下床找衣服。她一边穿,一边说,我以为我们有默契,我们在一
起找乐子。嫌我嘴巴粗?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这样的呀。今天,说白了,你存心
找我的碴。我不知道这几天你出了什么事,你不接我手机,你想跟我上床才联络
我,我不怪你。我们是什么关系,我清楚。我从来没问过你什么过去呀将来呀之
类的,你为什么不放过我?

  她气得哭起来。他默默帮助她穿衣,不再说什么。

  出门前,她丢下一句话,席晓磊,人人都有过去,都有难言之隐,你保证你
没有?从今往后,你不要再找我,当我从你的生活中拉黑。

  听了,他并不难过。他并不是纯粹出于好奇,他心里头有股力量,它想把他
与别的女人切割,开出一条新路,路的那头有别样的守候。


                第七章

  一星期后,他在办公室,跟人力资源部经理谈公事。经理拿到美国工业关系
硕士学位,工作态度负责认真。公司计划招两名运营专员,劳力市场反应热烈,
公司收到几十份申请履历。经理精选十份,让他敲定面试名单。

  他的手机设了静音,放在镶金的签字笔盒边。手机跳动,他瞥一眼号码,当
即对经理说,我们等一下谈,我要接一个非常重要的电话。

  经理收起卷宗,轻声问,要谈多久?

  他先是茫然地望着经理,回过神,说,不好说,恐怕很久。

  经理飞速离开,轻轻带上门。他抓起手机,走到落地窗前。

  范乔琪说,忙吗?

  他回头看一眼办公桌,桌上堆满东西,他说,不忙。

  她说,那天,我们好像做了冒犯人类尊严的事。一切是我引起的,我向你道
歉。

  他回答,冒犯人类?我们有那么大能耐吗?

  她久久不说话。

  他说,你好吗?

  她说,挺好,从来没有过的好,觉得,自己获得了一颗新的心脏,新的生命,
即使天空被阴霾笼罩,我总能看到亮色。

  他手发抖。他扯掉领带,解开两颗衬衣纽扣。他说,我们还能见面吗?

  她答道,随时随地,向你全方位开放。

  今天晚上?

  今天晚上。我等你。

  他把经理叫进来。他说,给我订一张去C城的机票,今天,最早的那个航班。

  经理面有难色,说,席总,这事你该找总务的于姐。

  他意识到自己的混淆,说,对对,找于姐。

  他动手收拾,经理困惑地问,面试的事还谈不谈?

  他说,面试?哦。这样吧,你全权处理,我充分信任你。到时,把最后定的
人选给我看一下。

  经理喜欢他的表态,笑容满面。她说,席总,这次出差要多久?

  他说,估计不会短。究竟多久,现在不好说。

  经理说,祝你一路平安。

  到达C城,夜色刚刚降临。滴滴司机找话题,想跟他聊天,他一直盯着窗外,
充耳不闻。师傅讨个没趣,把调低的收音机音量调高,播放强劲的伴舞音乐。

  范乔琪打开门,说,来了,真快。

  他说,应该早点来。

  她说,来了就好。

  她把他让进屋,屋子里面一片通明。她穿着一件紧身卫衣,一条过膝短裙,
头发用一块手帕束在脑后。

  他说,你真好看。

  她说,是吗?只要你喜欢。

  他感觉有几分尴尬。他们是姐弟,他们已经不是姐弟。他们进入一个全新的
领域。心理微妙地起变化。

  他只带一个简易旅行包,她接过包,问,累吗?

  不累。

  先坐一下。我给你倒点喝的。

  他坐到沙发上,同一个位置,似乎还能感到自己的余温。她端来热茶,他不
管热度,一口喝光。她好奇地看着他,说,我们先好好聊聊吧。

  他用力点头。

  她说,然后我们出去吃饭。心里有事,我想先吐为快,再饿也没胃口。你能
挺住吗?

  他想破解尴尬,拍拍自己的胸脯,说,坚强得很。

  她拉住他的手,带他移到小阳台,隔着玻璃面的小桌坐下。他帮助她把茶具
放好。她洗过衣服,挂在竹竿上晾干。竹竿上飘着她的内衣裤和胸罩,他明知道
不可能,他觉得从那儿飘来她的体香。

  她问他,这些天,想过吗?

  他点头。

  她问,觉得我们做错什么吗?

  他说,没有。

  可我们是姐弟。

  法律上的姐弟。他强调。

  她想了想,认真地说,相当于表姐弟。

  他听了不满,说,姐,你要开学术讨论会呀?我没有你那么有学问。

  别急,听我讲完,我们的沟通非常重要。了解犹太人吗?

  多少吧。经常听人说,他们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

  不错。他们在地球上生存几千年,他们之间有大量的近亲繁殖,并没有科学
根据证明,这个习俗削弱了他们的优秀基因。

  他说,犹太人的事,我搞不懂。

  她抚摸他的手,说,好,说点跟我们比较近的。【红楼梦】,洋洋洒洒,复
杂哀怨的感情纠结,主要发生在表亲之间。

  是吗?我只读一次,读不下去。难怪林黛玉那么瘦。

  她踢他一脚,说,看你,说着又走偏了。还有,巴金的【家春秋】激流三部
曲,相当于现代最伟大的小说之一,里面的爱情故事大部分发生在表亲之间。

  说半天,都是小说。

  不错,但文学反映现实,近亲结婚曾经非常普遍。

  So,姐,说这么多,你想证明什么?

  弟,我们连表亲都不是。

  范乔琪道出的事实,明摆着,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被她说出口,醍醐灌顶。他
们的担心,不安,其实是庸人自扰!

  她握紧他的手,说,从我大学毕业开始,我最想念的人是你,跟你在一起,
从来都是那么舒适,温暖,自在。快到三十岁的时候,我反复问自己,最好的伴
侣在一起,什么感觉最好?我写了那么多,似乎看透了世界,我自己呢?到底需
要什么?向谁述说?

  他喝了一口茶。

  她接着说,生日那天,我许了愿,我要做一件大事,成不成,我可以坦然面
对可怕的35岁。

  35岁?很特别吗?

  对我们女人很特别。差不多算是安全孕育下一代的极限年龄。

  他说,别紧张,时代不同,国外不是有过六十的奶奶生娃吗?再说,现在是
民国八百年,你一个现代女性还在乎传宗接代?

  她反驳道,怎么想要孩子就不是现代女性?我考虑的是,我最终接受的男人,
是不是可以跟他通过完美的做爱制造下一代。技术上,造下一代不难,眼前没有
中意的男人,可以花钱买精英的精子,可以冻卵,可以找代孕,这些,我都有能
力办到,我的几个朋友已经在做。但是,我不愿意。我觉得,缺少完美做爱那一
环,后代跟自己存在某种隔膜,我宁愿不生。

  他说,老姐,你想得真远。

  她说,我不能不想远一些。我这个年龄,前面有一扇门,离我越来越近,跨
入前好像有很多选择,跨过门槛极可能只有一项选择,那就是独自走向终老。我
珍惜自由,自由地为自己选择,不过,我能伸展的空间在加速压缩。

  他重复道,老姐,你想太深。

  他们同时站立,她圈住他的脖子。她抹了一种暗香的香水,他的心跳为之加
速。他说,你闻起来真好。

  她说,只要你喜欢。

  他们亲吻着。她的下身紧抵着他的胯部,挤压他的阳具。他一把抱起她,她
惊叫一声,紧搂着他的脖子。他把她放在客厅沙发上。她脱掉衣服,帮他脱掉裤
衩,坐在他腿上。

  他们想重温那一夜。不同的是,他们从容许多。她的阴道紧抵他的阳具,眼
睛调皮地闪着光,身子悠然摆动。他托她一把,她重重落下,探手抓住阳具,将
它导入。她微闭双眼,身体慢慢下沉,嘴巴发出嘶嘶的欢愉声。

  她说,弟弟,我放开说吧。我对你的做爱技巧感到惊喜,如此娴熟。上天赐
给的?后天练成的?

  他一边动作,一边说,心中有爱,体力充沛,缺一不可。我,第一次经历到
两者的完美结合。

  她说,哦,是吗?不是惯犯?

  他说,姐,咱们不说脱口秀行吗?

  她转动身体,喃喃自语道,那天,你仿佛穿透了我的心,根据我的需要加速、
减速、出来、进去,节奏好得!跟我的身体保持一致。你,太危险了。

  他问,我怎么危险了?

  她说,如果我放走你,我的心只会破碎。

  她转动。他俯身,热烈亲吻她。

  她脱离亲吻,喘着气说,我交往过几任男友,从性爱方面讲,跟你无法相比。
我的阴道被你挤压,快乐跳跃,我可以感觉你放在我体内的形状。我尽最大努力
保持不动,这样,敏感的阴蒂对每一次轻微的颤抖都有反应。我以前有过很棒的
高潮,但没有什么让我无法移动或说话。

  听了,他为之震惊。不错,他们的做爱美妙无比,但是,经她大胆描述,临
床一般的描述,他感觉到精神的升华。她的描述,不脱离肉体,兼具心灵碰撞,
道出精品性爱的真谛,据说,许多人一生碰不上哪怕一回。

  他扭动身体,由衷地说,姐,你说得太好了!

  她说,那天,我想,眼前的这个男人,不像我弟弟。照理说,你是我最熟悉
的一个男人,但看起来不像我认识的任何人。我感觉,我刚刚和我的灵魂伴侣做
爱,一个我想象中的幻影变成现实,躺在我身边。我爱你,有过这段刻骨铭心的
性,我产生了强烈的占有欲,我不能让别的女人再染指你。我爱你—弟,我认为,
叫我爱上一个男人比跟一个男人上床难上一百倍。我爱你,身心各方面。

  他们好久不再说话。他们的身体交融。范乔琪近在咫尺,看见她,闻到她,
足以让他陶醉,但是,离爆发的那一刻尚欠火候。

  我爱你呀。我的男人,我的爱人。她呢喃道。

  他亲吻她,说,我也爱你。

  她扭动身子,温暖的子宫包容着他。他说,我买了套套。我不想现在停止,
但是,或许……

  她笑了,清晰又幸福的笑声。她说,我们不需要。你傻呀。

  我们不需要?

  不。我提早做了准备。

  那上次……

  上次一样。

  姐,你,有时候心机太重。

  弟,夸我吗?为了我们两人好。

  他抚摸她的背,加大力度向上冲顶。她“啊啊”地叫唤。透过她的肩膀,他
看到对过一幢楼的窗户和阳台。窗帘紧闭,灯光泄漏。紧闭的窗帘后面,会不会
有人?

  他说,姐,那我射了?

  她说,射吧,射到最里面。

  他凝望她。她的眼睛又大又亮,嘴巴张开,轻声喘息。她非常专注地凝视他。
她问,快了吗?

  他点头,说,怕太快,达不到你刚才说的高度。

  她说,你傻呀。对,当它是我们性爱的天花板,对我,有一次已经足够。你
不要紧张,不要有心理压力。射吧,不顾一切,为我,爱你的疼你的姐。

  他用力。

  她亲吻他,手指甲挖进他的肩膀,等候他的最后冲刺。他在她嘴巴一下呻吟,
极短的一下,她停止亲吻,尖叫着,我的男人,我的爱人,我的……

  他蓄洪已久的堤坝在范乔琪火热的身体内塌下。

  过了一会儿,他想起什么。问,你,好像没来?

  她闭着眼睛,枕着他的肩膀,轻轻摇晃身体,说,没来高潮。

  你上次那么快。

  上次,我比你还紧张。

  哦,那你再等一会儿。我欠你一次。

  她咬他的的肩胛骨,吃吃笑,说,一点关系都没有。这次没有,下次再来,
下次来得更猛。

  他身体后移,想抽出阳具。她抱紧他,说,别急着出来。你的东西在里面,
我享受得很。你的东西,在里面,深深的里面,赛过一百次高潮。

  他扳起她的脸,端详她。她的眼睛放光,她的微笑灿烂而带有戏谑,她的脸
颊通红。

  他说,好的,我不走。你真漂亮。

  她吃吃笑,哈哈,你射过之后还觉得我漂亮,证明你真心喜欢我。

  他说,岂止喜欢。爱如潮水。

  过了十几分钟,她说,我饿了,饿得不行。我们去吃饭吧。

  他说,这么晚?点外卖吧。

  半小时后,外卖员打手机,说他被小区门卫挡住,东西只能放门房。他匆匆
穿衣,匆匆下楼。

  夜风吹拂,路灯灰暗,空无一人。跟范乔琪的疯狂做爱,非但没让他体虚,
他的双腿像装了重型卡车的新轮胎,他似在梦中飞行。

  门卫四十出头,寸头,腰板笔直。他不认识席晓磊,上下打量,手压在装夜
宵的塑料袋上,问,你住小区?

  他说,不,我姐住这里。

  门卫不太情愿地将塑料袋交给他,说,这么晚,让人家送外卖,想过人家多
幸苦吗?

  他说,想过。我已经加付服务费。如果你不拦住外卖员,我会再给他小费。

  门卫咧嘴,露出残缺的门牙,说,小费?外国人兴的玩意儿,我们中国人不
学。好,知道打工的人幸苦就好。祝你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门卫,卑微的岗位,这个门卫给它升了几个档次。负责好为人师还有几分文
采。席晓磊并不在意。门卫祝他过一个美好的夜晚,这,是最好的祝福。

                第八章

  他们两个饿得够呛,吃起来狼吞虎咽。用餐之后,他们又做了一次爱。

  她的床凌乱不堪,他们两人的身体浸淫在汗水和爱液中。她勉强撑起身体,
说,我先给你擦擦。他说,甭管它,等下洗澡吧。她说,不,先擦擦,不好看又
不好闻。

  她扯了几张纸巾,清理他的阴囊,一边说,十年过去了,还是我为你清洗。
清道夫的命,命中注定。

  他莫名其妙地脸红。她笑了,说,你脸红什么?

  他说,十年以后,你在哪儿,做什么?

  她对着他软沓的阴茎吹气,搓揉睾丸,睾丸左右滚动。她说,我不知道。你
呢?

  他说,我?觉得还是会跟你在一起,还能享受顶级服务。

  他的阴茎苏醒,她像见证奇迹发生,瞪大眼睛。他拉住她,说,再来,你行
吗?

  她摇头,说,不行。你的身体吃不消。先洗洗吧。

  她的卫生间小,淋浴池勉强站两个人。温水直下,他们相互打肥皂,相互清
洗。他把玩她的乳房,她不轻饶他的阴茎,差点让他失控。她先出去,用大毛巾
擦干身体,对着水槽镜梳头发。她的屁股左右摇摆,毫不掩饰地召唤他。

  他赶紧擦干,站在她背后,挺立的阳具在她的臀沟边游移。她停住梳头发,
软软地倒在他的臂弯。她说,记得上次我给你讲过,我采访过一个女白领,她跟
弟弟产生恋情的事吗?

  记得,后来结局不好。

  对的。她弟弟留学后,她无法忘记他,跟他通电话,一听声音就晕眩。他们
在微信聊天,有时候聊好几个小时。她老公发现不对。他想,姐弟关系再好,不
至于好过热恋的情人。他向岳母试探,问他们的姐弟关系怎么那么好?白领的母
亲找她个别谈话,警告她,再纠缠她弟弟,她就断绝母女关系。她听了。

  这事完了?

  没有。他弟弟暑假回国,一家人团聚。他们住复式楼,他们两个在楼上,半
天不下来。她老公要上去看究竟,岳母不让,铁青着脸。他老公猜到真相,甩手
就走,不久,提出离婚。

  那个白领然后呢?

  她很惨。丢了家庭,丢了工作,现在开博,介绍欧洲的时尚博主。她弟弟交
了女朋友,她妈说,绝对不能再碰弟弟。

  你给她什么建议呢?

  我说抱歉,我不能超脱国情,超脱法律,他们没有合法的通道。但是,我负
责精准地转述她的故事,她说故事讲出来,她获得某种解脱,她感谢我。

  他们走到客厅,依偎在一起。她说,我们上次吃饭,电视播放的相亲节目,
记得吗?他说,记得。一位女海归,故意吓走男嘉宾。

  她说,我上了它的官网,查了申请表,其中几项,像对男方的要求,接不接
受姐弟恋等等。我填了男方的条件,就是你的翻版。对接不接受姐弟恋,我填接
受。

  他的手探进她的棉制睡衣,说,你发了?

  她说,没有。我没有考虑好。

  他说,姐,算了,别折腾了。

  弟,如果填申请表,你会怎么回答?

  跟你一样,把你当翻板,接受姐弟恋。

  你瞎说。

  我说大实话。我们相亲相爱,彼此最了解,我们了解对方的家庭。

  他们迅速褪去衣衫。她身体往后顶,他的阴茎陷入她的臀沟。他说,我尊敬
你的父母,你应该会尊敬我的父母。我妈不会是难缠的婆婆,我的岳父不会是强
势的岳父。而且……

  他们相互凝视。他吻她的脖子,阳具在臀沟轻插。她抓住阳具,问,而且什
么?

  他说,而且,可以一省礼金二省陪嫁,将来有后代,他们不能谦让。我们在
性爱方面达到完美和谐。茫茫人海,我想不出,哪里还能找到更合适的伴侣?

  她摇头,说,你说得太满。过些日子,你会厌倦。我不会永远让你满足,何
况……

  何况什么?

  何况我们只能走地下通道,长期下去不是个办法。

  他捧住她的脸,说,这辈子,我不想让哪个男人独占你。

  她回应道,像你这样,懂事,贴心,英俊,让我心动和阴蒂颤抖的男人,我
没碰过第二个。我不想让哪个女人独占你。

  他说,我们要做的,是找到一条我们可以一起走下去的路。

  她兴奋起来,身体开始扭动,对,路本来没有,我们先行,自然有路。

  在哪里?

  用心找,总能找着。

  他深吻她,紧紧抱住她。她圈住他的脖子,然后把他推倒在沙发上。他说,
怎么又在沙发?她说,在哪里开始,在哪里继续。

  她骑在上面,阴道吸纳他的阳具,开始轻轻摆动。他轻抚她的头发,抚摸她
的乳房。她的手按住他的胸部,不时俯身亲他的肩膀,脖子或脸颊。

  她说,老妈昨天来过。

  他身体一紧,勉强地说,哈哈,查岗来了。

  这看看,那看看,买了一大推东西,当晚就走了。

  他说,她惦记老爸。

  她的额头出现汗珠,几丝头发散落,黏贴在一起。她说,出了一点小意外。

  他静止不动,问,什么意外?

  她帮我整理房间,发现你的短裤。

  你没丢掉?

  我想过。我洗干净,跟我的内衣裤叠在一起,放在靠窗柜子最下面的抽屉里。
每天拿换洗衣服,每天看得到你。

  当信物?

  不错。

  不胜荣幸。老妈认出是我的裤子?

  不会吧。老妈见过你的裤子?

  怎么可能。

  他们同时发力,身体跳跃。他在她的身体深处爆发。她没有移开,舒适地依
偎着他。透过她的肩膀,他看到远方的电视塔,通体明亮。今天是什么日子?庆
祝什么?

  她趴在他肩头,喘着气说,老妈拎起裤衩,看半天,说,你也真是,是不是
穿腻了女孩的裤头,变花样穿男孩的裤头?怎么只买一条?

  他埋怨道,老妈也真是,帮忙收拾不能帮到那儿去。

  她说,这正是我担心的。我们走到这一步,我们和爸妈一起的时候,凭我们
的肢体语言,他们看得出来我们无言的接触。尤其是爸爸。他洞若观火。我不想
伤害他们。

  他们久久沉默。她打破沉默,耳语道,我们进屋。

  他们不间断地做爱,忘记是第几回合,她还说要,他问,痛吗?

  那还用说,但是别停,停了,宰了你。

  我们最好停一停。

  不,最好不停。

  但你痛啊。

  停了更痛!

                第九章

  他们几乎每个周末见面,不是她飞T城,就是他飞C城,持续了两个月。给老
爸庆生,她去了,他编了一个理由逃避,给老妈一通好骂。

  一天,她说,这样不明不白下去,耗费时间,耗费情感。我们该想一个长期
方案。

  他认同,说,是呀,我们没理由担心受怕。我们两个人的事,妨碍到谁呢?
太阳照样升起,鸟儿照样歌唱,大妈们照样狂跳广场舞。

  她推他一把,说,读书不多,排比句呢。

  他得意地说,忙着赚钱,埋没了文学天赋。

  好了,别贫嘴了。交给你一个任务:好好想想,我们的出路在哪里,怎么到
达。想不出来,别来见我。

  你下最后通牒?

  时间不等人。

  姐,你不是两性关系专家吗?见多识广,招数比我多。

  难道你不知道,钢琴家不教自己的孩子,心理学家找别的心理学家给自己治
疗吗?

  我懂。给我两星期时间。

  两个星期即将结束之际,范乔琪收到席晓磊的方案。目标、步骤、所需文件、
如何处理突发情况等等,简明扼要,操作性极强。她激动难耐,当天赶去T城,一
条一条当面敲定。

  他们决定到美国赌城拉斯维加斯办结婚手续。他们一家四口已有十年期的美
国签证,随时可以飞过去。他们邀请父母参加仪式。范乔琪负责通知父母,但先
不告诉他们真相。

  他们选择在C城和T城等距离的W城,买房安家。他加入留学时认识的好友公司;
她的业务机动性强,客户遍及全国,大部分可以携带。她再找一所当地的民办大
学开课。C城酒吧股份出让,看情况,两人再盘一家酒吧。

  他们不必离开C城或T城,他们敢于直面可能的社会质疑。选择W城,更多的是
标志着一个新开端。

  方案已出,下一步就是实施。他们站起来,紧紧拥抱在一起。她说,但愿爸
爸妈妈能接受。他说,他们一定会接受。

  他们走进他的卧室,帮对方除去衣衫。他压在她上面,就要动作,她把手垫
在他的阳具和自己的阴道之间,正色地说,我在排卵期,你需要带套吗?

  他温柔地挪开她的手,手背轻拂她的阴部,不时张开食指和中指,拨开阴唇。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眼神变得迷离。她说,我爱你。

  他说,我爱你。

  她说,我想象的那个时刻就在此时。

  哪个时刻?

  孕育下一代的时刻。

  他激动地说,我爱你,我的太太。我孩子的妈妈。

  他为她调整位置,脑袋下面加垫了一个枕头。他从她的头发开始吻她,吻她
的额头,她的耳垂,她的鼻子,她的锁骨,一直吻到她的脚趾。她的阴道释放汁
液,来自大自然的芳香气味,晶莹透亮。他的嘴唇压上去,她大腿抽搐,大声叫
唤,然后捂住嘴,问,这房子的隔音好不好?

  他抬起头,舔着唇上的阴液,笑着说,不清楚。放心喊,等着邻居鼓掌。我
估计,警察叔叔不敢来。

  他重新埋下头。她不再叫唤,手指紧抓床单,蹦出一句话:快点进来,我坚
持不住了。

  他抱住她的双肩,阳具长驱直入,不到两分钟,把饱含爱意的阳精全部打入
她体内,然后倒在她身上。他的阳具并没有快速萎缩,仍然挤压她的阴壁。

  她抚摸他的阳具,平静地唱道:其实不想走,其实它想留。

  他们外出吃饭。他们十指相扣,肩并肩走在马路上。碰到每一个迎面走来的
行人,他都展开笑脸。有的人无视;有的人背后停下,琢磨刚才擦肩而过的怪人;
有的报以微笑。

  生活原来是如此美好。

  几天过后,范乔琪在C城给家里的座机挂电话,老爸先接听。她说,我马上要
结婚。

  老爸激动不已,说,哈?马上结婚?不声不响,一鸣惊人。

  那边传来急促脚步和身体碰到什么的撞击声。不用说,老妈扑过来了。

  她说,您最了解我。能够谅解我事到临头才通知你们。

  老爸说,没关系,你一向独立,我行我素,大事不糊涂。我相信你的眼力,
请小伙子到咱家坐坐吧?

  她说,恐怕不行。他人正在美国。

  美国?你的意思,婚礼得到美国办?

  是的。我邀请两老和弟弟,他家的父母和弟弟,飞赌城见证大喜的日子。我
跟晓磊说好,他先过去打前站。

  老妈抢过话筒,一连串的问题出来:究竟怎么一回事?小伙子是谁?一下子
成我们家女婿,我们先见一面的机会也不给?为什么非得去美国?他不是中国人?
嫁洋人我不反对,但到底是哪一种洋人,美国人杂,可得小心……

  她静静听完,说,你们的女婿,100%中国人,非常优秀,绝对配得上我。我
只说这么多。

  老妈说,那我等下问晓磊。

  她说,他不会透露更多。

  老妈说,你们两个怎么搞的,口比江姐还紧。那个小伙子到底怎么样,给我
们几点提示吧?发几张照片也行啊。

  她说,相当不错。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

  老妈自语道,对,上次帮你整理房间。你衣柜里放了男孩的裤子。我就想,
关系已经不一般。我当时应该问清楚。

  范乔琪暗笑。她说,你们同意的话,弟弟给你们订机票和酒店—他是老板,
出钱出力,应该的。飞机坐商务舱,方便你们休息的好,酒店订顶级,方便你们
住得好。我可能跟弟弟一块儿先走,赌城办婚礼说是简单,事情还是不少。

  老妈怀疑地问,我跟你爸要准备什么?多少才行?

  什么都不用,带上你们深深的祝福。

  老爸接过手机,说,要搞革命化婚礼?佛系婚礼?呵呵。也好,婚礼办得是
不是有意义,真不是靠花钱。好,我代表你妈,我们接受邀请,我们愿意等待那
个惊喜。不过,乔琪,话是你说的,小伙子绝对不错,到时候别给我们惊吓。

  挂断电话。范乔琪和席晓磊抱在一起,笑得浑身发抖。成年人难得拿大事开
玩笑,要开,就开个惊天动地。

  姐弟俩提前到达洛杉矶,过了几天美好的两人生活。他们的父母随后到达。
从国际楼走出来,老妈的第一句问话是,他人呢?

  范乔琪一时反应不过来,说,谁?

  老妈说,还谁?我女婿呀。

  席晓磊赶紧救场,说,姐不是说过,他在赌城等我们吗?

  老爸说,包括他家父母?

  对。

  老妈摸摸范乔琪的脸,爱惜地说,还行,我家的女儿拿得出手,就是憔悴了
点。化妆师和衣服什么的都准备好了?钱不够,按美国风俗,我们女方家出。

  范乔琪说,准备好了,钱足够。

  他们上了席晓磊租的车。范乔琪说,我们有两个方案,一,直接去赌城;二,
你们累了,先在这边的酒店休整一天,明天再去。

  两老商量一下,老爸说,美国不是没来过。我看,直接去赌城,早点见人。

  老妈问范乔琪,照片呢?

  范乔琪说,过几个小时见到本人,不必吧。

  老爸插一句,这样吧,给我再租一辆车,我带上你妈妈,我们有事要商量。

  席晓磊问,你行吗?

  老爸说,行,怎么不行?你爸是老司机,国内开车的枪林弹雨见多了。美国,
美丽的国家,多年不见,说不想是骗人。我们慢慢开,慢慢看,你们两个快点过
去。

  他们在机场加租了一辆中档美国车。车一身灰尘,扮相不好,车行只剩下这
辆,没调换的余地。席晓磊建议,还是在附近找一家钟点计费的旅馆,两老调整
一下再出发。两老非常赞同。

  两老休息的时候,他们把车开到一家附设在加油站的自动洗车店。路上,席
晓磊说,我发现老爸有点怪,那么累,还要开车,还说要和老妈商量事,怪不怪?

  范乔琪说,有点。我觉得,他已经发现苗头不对。

  我怕的就是这个。四川人火爆脾气,发作起来骇人。

  我倒是不这么想。就因为他是四川人,他发现不对而没有发作,证明他能够
理解。

  但愿如此。

  车驶入洗车店。范乔琪先到收费处付款。车慢慢驶上自动传送带。她拆开一
小盒口香糖,塞给他一颗,然后拿出一团手纸,扯下几段,团在一起。他不明白
她的用意。她冲他眨眨眼。他立刻领会,松开自己的皮带。

  大团的长墩布在车两侧舞动,她搭着他的肩膀,脸伸过去。他们接吻。他的
手深入她的大腿间,她张开腿,将他拉进她的底裤,拉进那片湿地。驶出墩布段,
水从数个喷头砸下。她把他那沾满汁液的手拉到他们热吻的唇间,示意他,两人
同时吻那只手。受此刺激,他的性欲如江水冲堤,难以遏制。她飞快解开他的牛
仔裤裆,掏出暴怒的阳具,俯下身,一口含住。他被扑倒,不是被门护住,许会
跌出车外。他很快射精,她用手纸接住。

  车驶出,阳光刺眼,两位墨裔中年洗车工走上前,卖力地用大毛巾擦干。范
乔琪说,明天我要嫁人,今天见我的情人。最后的机会,只争朝夕。

  他说,明天,把那个情人忘了吧。

  席晓磊摇开车窗,给洗车工一人50块小费。数额之高,完全出乎他们意外,
他们连连道谢。

  两辆车上路,他带了父亲一段路,转到15号公路时失联。范乔琪打手机过去,
对方不接。她自问,怎么不接手机?他分析道,老妈怕通话按国际长途收费,舍
不得。她说,不那么简单。

  他们先到赌城,住Wynn赌场。父母比他们慢将近一个小时。

  老爸来电话,叫他们下来接人。走进大堂,远远看见两老挤坐在一起,面色
严峻。他们走上前,准备接受狂风暴雨式的问罪。他们商量过,不管父母如何反
对,他们不会改变结婚的决定。

  老爸腾地站起来,老妈坐着,拉紧他的衣袖。

  老爸对范乔琪说,我最后问一次,你要嫁的新郎呢?

  事到临头,再演戏就太不近情理。她指指席晓磊,说,他。他是我世上唯一
想嫁的人。

  老妈想站起,身子不稳,摇晃几下,重新坐下,说,被你爸猜到了。他下飞
机就猜到了。他可不是傻瓜。我才是,大大的傻瓜。不是你爸打预防针,我得进
美国医院急救。你们,你们玩得太过火了。

  范乔琪再次提醒说,妈,我们家是两个不同家庭的组合,我和弟弟连表亲都
不是。

  老妈说,可你们比亲姐弟还亲哪,知道我们家的人,哪个不这么认为?我糊
涂哇。那天在你那儿看到的裤头就是晓磊的。唉唉,阻止你们太晚了。

  老爸拦住老妈,说,我讲了一辈子两性关系,鼓励别人解放思想,冲破传统,
没想到……

  老妈说,你们可别冲动。你们两个人条件那么好,天下的男人女人那么多,
为什么偏偏……

  范乔琪说,我们仔细考虑过,我们认为找到了最合适的人。

  席晓磊加入,重复他对范乔琪说过的话,爸,妈,可不可以这么想,我们结
婚,省事省钱,免陪嫁免礼金,房子车子全齐,以后有后代,你们两个商量着来。

  老爸忍不住笑,说,从哪学到这些混账逻辑?

  他深鞠躬,虔诚地说,从您二老,得二老真传。

  老爸说,就是说,革命要革到老子头上了?

  范乔琪说,革命者从来敢为天下先。

  老爸走上前,紧紧握住席晓磊的手,说,欢迎来我们家。我们会像对待亲生
儿子一样对待你。

  老妈终于想通,笑意爬满脸颊。她说,不就是办个手续,还是一家人,还省
了好多钱。既然来赌城,省下的钱我们得好好玩一玩。花光为止。

  老爸说,真的假的?

  老妈一本正经地说,假的。他们开那么大的玩笑,我开不得小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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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蓝纸鸢 金币 +16 辛苦啦! 2025-5-19 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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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楼 的帖子

这篇小说写的好棒,文笔也好,不是那种快餐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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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很温馨很美好的乱伦文(其实也不是,不过按照我国法律来讲,就是乱伦,这个需要父母先怎么着的,很麻烦!)

其实这样挺好的啊!很多问题迎刃而解,什么彩礼,婆媳都不存在!感情更加契合,爱情加亲情,牢不可崔,就算是以后离婚,也能做姐弟!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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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近期论坛凋零的情况下还能看到这么细腻的文章,作者文笔一流,娓娓道来,身临其境,真是难得一见的好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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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时区 GMT+8, 现在时间是 2025-6-15 04: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