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85482 2010-1-8 13:26
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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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blue] 我数不清世界上有多少条路，也不知道那条条大路蔓延的尽头是什么模样，
记不得从什么时候起，我喜欢一个人在路上沉思。王府井大街的喧嚣声浪，浦江
外滩又是那么绵长，西子湖畔柳莺奏鸣的春光曲，苏州园林的曲径回廊，海珠广
场绚丽的南国风光……这一切都给我留下了五光十色的记忆，然而在那美好的底
层，却埋藏着一条灰黄色、积满尘土的小路。仿佛在一副漂亮的风景画上侵染了
一丝长长的油垢汗渍。啊，那小路，晴天，积满高原特有的黄尘；雨天，又宛如
进入神奇的沼泽地。伴随小路冲入记忆宫门的似乎只有凄凉、贫瘠……那弯曲泥
泞的，灰蛇似的小径，就是家门口通向学校的路。
爷爷讲，他几回徘徊在小路旁，在窗外听先生吟书，放牛鞭折断几节，满腹
惆怅，勒紧草绳，赶着牛羊出了村庄；同是这条路，父亲进学堂。古庙，残墙，
寒冬，骄阳……戒尺和「人之初」的混合教育，屈辱和饥饿的交替光临，因贫穷
他含泪告别学堂，踩向那天灰蒙蒙的小路，离乡背井难过走他乡；伴着大跃进我
走上小路，小路似乎铺上春光。新修的教室，粉白的墙壁，泥砌的桌凳亮光光，
我编制着童年的梦……曾几何时，白粉脱落，泥桌倒塌，「元帅升帐」，校园变
成了炼铁厂。也许是童年的梦太诱人了，我乞求到八里外的镇上念书。黑黄色的
菜团，一个一个……母亲的眼泪一滴一滴……望着母亲颤抖的双手，我心里一阵
酸楚。又悄悄把菜团放回一个两个……命运之神不肯怜悯弱者，紧步父亲的脚印，
我也因家贫困中途辍学。蹒跚在故乡那积满尘垢的小路，仰望苍穹我疾声呼喊：
故乡的水为什么这么苦涩？故乡的月光为什么那样浑浊？故乡的路啊，怎么这样
坎坷？……我外出了，一年一年，离家愈来愈远。然而故乡的小路却渐渐清晰，
那是因为思念刻下印记，尽管思念背后是痛苦的回味。
在那场十年动乱中，我踏上那条熟习的、长满野草的小路，寻求儿时的记忆，
探索梦幻中的情趣。推开虚掩的门扉，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萧杀景象：砸碎的玻璃，
毁坏的门窗，千疮百孔的墙壁，涂满污言秽语的教室，倒挂的蝙蝠在那里寄宿，
啊！几千年的文化校园，播洒文明的圣地，被捆在扭曲的历史车轮上飞转。我心
里头一阵战栗，恍惚误入荒凉的墓地，匆匆逃去。一丝悲哀爬上心底。
今年仲夏，我送儿子上学去，重新踏上故乡的小路，小路已经变成了宽阔的
柏油马路。伟岸的学校大门，白底红字的校名，清一色的玻璃门窗、花坛、浓荫、
斜阳，相互辉映成整洁、庄严、美观、舒畅的乐园。在一面别致的石碑前我止步
品读：公元××年春，为造福子孙，我等村民，集资×万元，义捐匠工，兴建学
堂，功成之日，铭文以志，昭示后辈，流芳百世……仿佛面对一座高耸的丰碑，
我不禁肃然起敬，一缕压抑许久的思绪涌向心田，那条灰黄色的小路又浮现在眼
前，那样清晰，那样鲜亮，上面分明印着四代人的脚印，好像颗颗跳动的音符，
点缀在一根巨大的琴弦上，演奏出多少悲壮的乐章，倾诉着普通劳动者的心声。
突然一个奇异的念头涌向心里：故乡的小路多像共和国的轨迹，饱经艰辛，历尽
沧桑。然而那热爱生活，眷恋正义的人民却在不断奋起。身居底层，地处逆境，
没有沉沦，决无沮丧，用古铜色的脊梁支撑起共和国的大厦，用粗壮的双手搬动
国家的车轮，在充满荆棘的道路上探索，追求，开拓，前进，几经挫折而绝不回
头，那是因为人们知道明天一定比今天更美，那泥泞弯曲的小路上，孕育着希翼
和理想。要想到幸福的彼岸，就必须与共和国风雨同舟，和衷共济。人民，家庭，
祖国的命运息息相关，连得那样紧，那样紧……
沉舟侧畔千帆过，疾病前头万木春。故乡的春音啊，你为何姗姗来迟？不过
你终于来了，来了，一步一个脚印……[/color]
[[i] 本帖最后由 三界妖灵 于 2010-1-8 20:37 编辑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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