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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角再遇

　　这个城市有着宽大，却似乎永远都不会到尽头的马路。行人总是匆匆而过，
装饰华美的店铺徘徊着渴望的目光。

　　一位被岁月剥夺了活泼和青春的女人，停靠在湍急的车流前。绿灯从红灯又
变为绿灯，焦急等待的人群急冲冲地走向对面。女人迟疑地迈出步子，在高楼缝
隙中挣扎的阳光，将女人的身影定格在惨白的人行道上。

　　「你，不要过马路么？」男人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女人如同受惊的兔子般将
手提包攥在胸前，风扬起女人睡在肩上的头发，瞳孔里倒映出一张男人的面孔。
被生活压迫出刚毅的脸庞上，洋溢着一丝丝让人欣慰的淡淡笑容。

　　「我害怕过去之后，才发现那里不是我想要的方向。」女人不知道自己为什
么会作出只有小女生才有的回答，那些曾经的幼稚，早应该和梦想一起被岁月无
情地碾碎了。

　　「可是呢？」男人的声音似乎从脑海里响起，认真的目光让女人莫名地害羞，
可是……

　　「如果你不去尝试，就不会知道那个方向到底是不是你想要的。」没有悸动
的感觉，二十年前，和羞涩一起存在的，让人记忆犹新的感觉。

　　即使这个男人说出那个人作出决定时说的借口，那份相似也还是有着本质的
区别。

　　「也许吧，可是……」沉默，垃圾箱里钻出一张写满符号的纸，被风卷着在
水泥上发出抑扬顿挫的声音。挣扎的阳光似乎用尽了力气，女人的身影黯淡下来。

　　「我现在可是一直一直后悔着呢。」女人低声呢喃，想起那个人，在说出离
别的时候，逐渐远去，却越来越大，挤满整个脑子的影子。每一个过去的瞬间，
都像一把锋利的刻刀。如果这个世界还存在灵魂，那自己的灵魂，一定全部被他
的存在刻满痕迹。

　　「可不可以，请你听听我的故事呢？」淡淡的笑容褪尽之后，平静到让人压
抑的脸庞上，闪过一丝苦涩的笑容。女人不知道男人有着什么样的故事，好奇，
这个女人的天性，似乎不知道在何时，被自己丢到了何地。

　　红灯闪烁着与开始并不远的信息，阳光似乎在片刻的休息之后，又有了新的
力气。女人凝望着男人，被阴影埋没的认真表情。

　　「我啊，曾经喜欢着一个女孩，我和她同龄，一直都那么那么的喜欢她。」
女人想起那个总是带着淡淡笑容的男孩，记忆里有许多他拉着自己的手，不断对
自己说喜欢的场景。那个时候，自己是那样那样的喜欢着他。

　　「我们是读大学的时候相爱的，可是呢，那个时候我相信爱情只是短暂的心
情，人向往未来的脚步，是不应该被心情所左右的。」让无数人为之痴迷，却又
被无数人唾弃的大学恋爱。女人静静地听着，没有发出半点嘲笑，或者羡慕的声
音，明明，那些在爱情和事业中挣扎的人是那样的让人憎恨。可是，那个时候，
那个人说要离开的时候……

　　「原本，我们一起找好了未来工作的地方。可我害怕趋于平淡的人生，我想
要的，是更远大，更广阔的未来啊。我给美国一家学校发了申请，而且，当时的
我觉得十分幸运！」装奶茶的杯子被车轮碾过，发出「咯吱」的声音，女人看着
从吸管里流出来的液体，红色的，是草莓口味的吗？

　　男人的故事是无数次在网络上，或是在貌似朋友的人群中听说过，为了未来，
放弃了爱情。虽然相爱的人各自陪伴在一个陌生人身边，会赚取不少傻小子傻姑
娘的眼泪，但是呢，人们总是在感叹命运的残酷的同时，又不得不向命运低头，
就像那个时候，在那个人说出要分手的时候，明明心痛地要死，明明觉得整个世
界都阴暗破碎了，明明连活着的勇气都被他一起带走了，明明那个只有他的未来
已经走到了尽头，明明……

　　可是呢，女人望着从店铺里溜出来的猫咪，清澈的双眼里对这个世界充满好
奇，就算那些车辆很可能会带走他的生命。女人也还是笑着点头，「我也一直觉
得我们不合适呢，你瞧，我性格活泼，喜欢玩，你又没那么多时间陪我。所以啦，
你去追求你的梦想，我也要去追求我的生活！」那个时候，女人相信爱情是自己
的一切，人向往爱情的脚步，是不能被未来所左右的。

　　头顶的数字跳向终点，头发趴在肩上再次沉睡，猫咪跳上了花坛，蹲坐在冻
僵的枯枝下面。女人一直没有去想，如果当初挽留那个人，自己的现在，是不是
又会不一样。

　　人不应该去后悔当初的决定，这样的决定，正是自己走过的痕迹。即便因为
后悔而痛苦，也不要轻易地怀疑自己。

　　时间开始个位的倒数，猫咪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压扁的塑料杯被弹到路的另
一边。不知道从哪间店铺传出轻灵的音乐，女人迈开步子，抛开自己内心的道理，
不再去想人生的方向，只是为了，离开这个说故事的男人。

　　故事仅仅是故事，即使是现实的再现，也仅仅是过去的事。女人早已不需要
人安慰，也不会去安慰别人，再大的伤口，也会随着时间慢慢变成疤痕。

　　脚步，在女人迈出的一刹那，四周又变成阴暗的色调，护栏、马路，甚至趴
着的猫咪，都躲进高楼营造的昏暗之中。

　　唯一还在闪亮的，是泪水，男人眼眶中，滑落的泪水。

　　「哭了？」女人问自己。

　　「让你见笑了！」男人用手背擦去眼泪，鼓起力气挤出笑容。

　　面前的男人，似乎不是那个历经沧桑的中年人，而是一个第一次骑单车摔倒
的小男孩。

　　女人递上纸巾，「然后呢？」一个已经学会坚强，学会伪装的男人，还能这
样忍不住落泪，那个故事，可能是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吧！

　　人们时常会感动，甚至哭泣，看到某篇为了救人牺牲自己，或者看到受灾现
场失去亲人的小孩时，都会忍不住想要哭泣。

　　但是，那份悲伤只是短暂的虚伪，并不是属于自己的悲伤。

　　女人因为这个理由收回迈出的步子，绿灯由红灯再次变成绿灯，即使那只是
一个千篇一律，绝对雷同，勾不起女人半点波动的故事。

如果老衲说故事到此结束会不会唉一堆的板砖？嘛，至于下面的嘛，咳咳，咱们可以跳过这个话题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