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terrool 2015-10-15 10:38
从“借电话自救”说起：中外军机飞行员救生与搜救[34P]
在媒体对最近中国空军一架歼-10因故障坠机，飞行员避开居民区成功低空跳伞的报道细节中，“飞行员落地后徒步半小时，找到当地村民借电话才联系上部队”的情节引发了网友的热切关注。本期《观棋》以此为切入点，讲述中外军机飞行员的救生装备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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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固定翼战机来说，救生的第一环是弹射救生系统。本次坠机的歼-10战机使用国产HTY-5弹射救生系统，采用穿盖弹射反应迅捷。自歼-10服役以来，该弹射系统有着100%的弹射成功率，当然也因为弹射时大多因发动机停车而非失控坠机，普遍姿态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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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为什么这次弹射还会造成飞行员脊椎受伤呢？由于弹射座椅的原理限制，世界各国的飞行员在弹射时都要在短短零点几秒内遭受十几个G乃至20个G的垂直过载，还有强大气流的迎面拍击。为了防止受伤，在拉动弹射手柄前飞行员需要蜷曲手脚并保持脊柱直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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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次事故中，由于李通驾驶失去动力的战机接连做了几个规避居民区的动作后才在高度仅为351米时跳伞，这么低的高度已经不可能留给他太多时间做好抗冲击准备，而且需要在弹射后迅速开伞以尽快减速，这接踵而来的巨大拉力还会对其脊柱造成进一步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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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由于开伞及时，落地时没有受到进一步的更大冲击，李通落地时颈椎和腰椎的伤势不是很重。不仅能保持清醒，还能步行半个多小时走向他记忆中的村落——这引发了事故中继AL-31FN发动机后另一个引发广泛讨论的问题，飞行员没有自带联络设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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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们所讨论的“联络设备”，一般说指的是覆盖发送落点位置和实时通信这两项功能的设备。而在战时飞行员搜救中，定位和通话信息还要保证加密以防被对方窃听，加上设备需要能够固定在弹射座椅或者飞行服上，因此对其功能型和紧凑型的要求都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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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遇险飞行员的精准定位对后续救生至关重要。2001年南海撞机事件中，王伟驾驶的歼-8B战机在与美机碰撞后失控，他弹射出舱并开伞成功，但由于当时的技术问题和准备不足，搜救部队无法获得精确坐标，使得本就不健全的搜救体系更加不可能找到王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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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现代弹射座椅上，一般都有无线电信标机，飞行员与座椅分离时自动开始工作，能在小范围内以特定频率广播求救信息，以便前来坠机地区搜索的飞机接收。不仅信标机，由于飞行装具携带能力毕竟有限，包括救生包在内的很多救生装具都需要固定在座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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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生包是各国空军飞行员普遍装备的一套野外求生基本用品。按照各自习惯不同其“内涵”有所区别，同样在美军，不同任务属性的单位救生包里的物品也有所不同；但一般除了水和食物外都会有保温毯、净水剂、小锯子、信号弹、荧光棒、收音机及渔具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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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生包里还有着一部最重要的救生电台。由于体积所限，飞行员的微型救生电台多为通信距离很短的超短波，作为长时间信标尚可，但是却不可能联系到动辄上百公里之外的机场塔台。这一点不仅是我军如此，外军也一样，无线电原理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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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实战经验，美军飞行员一般会在座椅上的救生包里和救生背心里各带一个PRC90救生电台，救生包里的往往被当做一个工作范围更大的信标使用，而在救生背心里的就当做手台使用，而且也要等到己方飞机飞过头顶时与之联络才能有把握和友军联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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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台本身也存在一定的危险性——对搜寻者来说，需要多次可能被监听的对话才能确认电波的另一头是自己人而不是一个陷阱。所以更多的补充手段也在介入，目前中国空军有的部队装备的救生伞背带上加装了可以容纳具备收发短信功能的北斗终端机的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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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由于北斗终端系统还正在换装之中，失事战机飞行员的救生伞上可能还没有配备这一终端。但即使具备收发短信功能（远期还将具备彩信功能），北斗终端也不能取代电话的作用。很多人往往不了解，看似家常的“打电话报平安”，也是中国空军的一个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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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为了解决救生电台通信距离不够的问题，中国空军部分单位飞行员会携带手机升空。至少在一次事故中，跳伞飞行员就曾在落地后使用手机第一时间联系上部队。但后来出于保密要求以及对飞行安全可能造成不确定影响的考虑，现在这种做法已经很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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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手机信号的覆盖率有限，而覆盖面积更广的铱星电话（2001年在美军注资下起死回生）和海事卫星电话这两种可覆盖全球大部分地区的加密实时通话手段都掌握在外国人手里。我军想实现这一能力，还要等到国产低轨灵巧通信卫星（首颗去年10月发射）组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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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起事件暴露出的不仅是设备本身的差距，更在于机动救援力量的缺失，如果这次事故中飞行员身负重伤无法走动，没有救援飞机前往搜寻获知电台信号，救援力量还能及时救护么？中国空军现有的专业搜救单位屈指可数，更做不到每个场站都配有救援直升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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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美军的救援机制已非常完善，各军兵种都有完善的配属于各级航空兵编制的搜索救援用固定翼飞机和直升机部队待命。不仅在飞机失事后能第一时间飞到附近空域寻找信标机和电台的信号，机上还配属有武装到牙齿的救援小组以在敌火力威胁下救出飞行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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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武器，和平时期飞行员救生中对自卫的要求相对较低，毕竟现在国内大型食肉野生动物就算找都不好找。不过在战时飞行员救生中，自卫武器这一环就很重要了，除了自卫抵抗之外，还可以用来猎杀小动物作为食物，事关飞行员在敌占区生存时间的长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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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抗美援朝战争中，志愿军空军的活动区域除了本土上空外就是朝鲜北部被“联合国军”称作“米格走廊”的狭小空域，因此绝大多数成功跳伞的志愿军飞行员都落在中朝军队控制范围内无安全之虞，很快就能回到部队作战，配发的托卡列夫手枪基本没有派上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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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空军唯一一次真正在敌活动区域执行作战任务是1958-1960年的西藏平叛战斗。当时空军的拉-11战斗机、图-2和图-4轰炸机都参加了对西藏叛匪武装的轰炸扫射任务。虽然并没有一架战机被叛匪击落，但一次事故导致的悲剧仍然给我军留下了惨痛的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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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8年10月，空25师一架图-2因机械故障迫降在叛匪聚集地，迫降中两名乘员牺牲，身负重伤的机长周庭彦空军上尉和领航员温勋太空军中尉只能靠射界有限的自卫机枪、54式手枪乃至伞兵刀还击闻讯赶来的上百叛匪的围攻，最终两人弹尽力竭壮烈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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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军救援部队赶到时，发现四位烈士的遗体已被残忍的叛匪砍得残缺不全。从此之后，立志为烈士们复仇的图-2机组们除了54式手枪（配3个弹匣）之外，每人还配备一支54式冲锋枪（配10个弹匣），另外还有一挺53式轻机枪（配5个弹盘）和4枚手榴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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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武装只保留了很短时间，后来短暂生产的仿制马卡洛夫手枪的59式一度成为中国飞行员的标配。但由于产量不大，后来更多飞行员换装了64式手枪，而现在的中国飞行员一般使用77式手枪（如图）。但这两种手枪无论用于自卫、还是猎杀小动物都有些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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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经百战的美军飞行员除了携带五花八门的手枪之外，后来在越南战争中还开始装备在CAR-15冲锋枪基础上研制的XM177冲锋枪。随着这几年在伊拉克和阿富汗的反恐作战行动中对敌后自卫能力要求的提高，一些直升机飞行员还会携带一把M4A1卡宾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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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以剽悍著称的苏/俄飞行员在阿富汗、车臣和格鲁吉亚作战时，除了固定翼战机飞行员普遍携带马卡洛夫手枪之外，武装直升机飞行员（甚至包括部分固定翼战机）则使用AKS-74U短突击步枪。不过还没看到参与空袭叙利亚的俄军飞行员有携带AKS-74U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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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尺寸较大不便贴身携带，因而冲锋枪/自动步枪主要装备给普遍不需要弹射离机的直升机飞行员在迫降后使用。但随着近来一些尺寸小巧，可以绑在腿上随飞行员一起离机的冲锋枪出现，身处战区的固定翼战斗机飞行员如果有条件也绝对不会排斥“长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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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在去年年底一名约旦F-16战机飞行员在IS占领区跳伞不幸被武装分子俘虏并处以火刑的惨剧发生后，为减少重蹈覆辙的可能，今年5月荷兰空军指挥官就要求参与空袭IS行动的F-16战机飞行员，每人应配备一把鲁格MP9冲锋枪替代原来装备的手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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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只考虑和平时期在国内训练使用，包括执行国土防空作战任务时，手枪作为飞行员的自卫武器无可厚非，这一点中外都一样。但如果将来需要在敌占区上空作战，飞行员必然需要更强的自卫武器，这一点和对越自卫反击战中很多基层军官也全副武装一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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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是对飞行员进行搜救，更注重生存性的战争时期与更注重便捷性的和平时期的处置预案必然有别。但对于缺乏实战经验的我军来说，在和平年代这类事件的经验更应当作为对整个救生搜救体系的测验，对暴露出的问题必须高度重视不能在实战中重蹈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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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提到了南海撞机事件，王伟烈士的牺牲确实带动了中国军用航空海上救生技术领域的发展，这一点和2008年汶川地震之后中国直升机工业开始“厚积薄发”有些类似，但相信每个人都希望中国航空技术领域的下一次进步不会也不应该还需要血的代价才能推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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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然以美军为例，有着丰富的实战中飞行员救援经验的他们不仅在救生系统各项技术上处于领先地位，对飞行员的相关训练也十分严格。每个美国空军飞行员都要在位于华盛顿菲尔柴尔德基地的“求生学校”里学习简称SERE的“生存、逃脱、反抗和逃跑”课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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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没有特种部队的同类课程那么严苛，但美军飞行员学习课程同样来不得半点马虎。毕竟他们的武器装备、后勤保障远不如前者精良，更关键的是这些课程内容一旦派上用场，对前者来说是“日常”，而对他们来说则意味着“意外”，一招一式都关乎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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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来，中国空军也增强了对飞行员野外生存能力的训练。但目前还仍然处于对飞行学员在军校教育期间进行初级培训阶段，不仅对已经进入作战部队飞行员的相关训练仍然很少，而且培训的内容由于实战经验匮乏，也不如美军的教育课程详尽完善贴近实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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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周中国空军第五届“金头盔”自由空战竞赛性考核又将在大漠深处展开。在空军近年来的实战化训练中，大部分核心装备和战法都接受了远胜以往的考验；但在飞行员救生系统领域，仍然需要真实的战场才能百炼成钢。本期《观棋》就到这里，周五我们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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