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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rggl 2008-1-18 10:36

上帝的地里[转帖]

一、下地
  小的时候,我们那个小镇流行自家在院子里种菜,通常房子都不大,左右两间典型东北炕,但院子不小前边种菜后边养果。开春撒种的韭菜、菠菜、小白菜、茼蒿、小水萝卜,夏天有黄瓜、豆角、生菜、辣椒、茄子、西红柿,边边角角是葱、蒜、香菜、紫苏子、菇娘,一整个啷夏天吃不了的吃,经常和亲戚邻居朋友同事互换有无,所以那时镇上的菜市场倒也不太发达。
  阿爸从小在农村长大的,年轻的时候当过生产队长,干农活上手的很。加上那时身强力壮,就和欧妈弄了四块地:一块在院子里,种点小韭菜、小葱;一块在离家不远的河边,种些豆角和黄瓜;一块在离家远一点的河边,专种地瓜;一块在山上,面积非常大,专种玉米和大豆,有时也种点高粱米。
  欧妈是镇里人,从小有点娇生惯养的意思,我姥姥又非常勤快,领着我大姨把全家的活都干了,导致欧妈和小姨到出嫁时连米饭都不会做,这在二十多年前对于朝鲜族人来说简直是异类。不过欧妈却心灵手巧,很多事情无师自通,嫁给阿爸后很快就学会了包括馒头、包子、饺子、馄饨、面条、烙饼在内的所有饭食活计,还有渍酸菜、腌泡菜、酱牛肉、烀狗肉,甚至发大酱。不过在发大酱这点上欧妈一直耿耿于怀,无论如何欧妈发的大酱都没有姥姥发的好吃。而姥姥经常是说“今年不想发酱了”但被家里人逼迫还是随随便便泡点豆子,弄了二十几个酱坨随随便便的架起来,扔到缸里随随便便沤上几个月,随随便便一开盖,酱香扑鼻,金灿灿的大酱居然带着一股天生的虾香味,都不用炸熟,舀上一勺,蹲在缸边我就能干掉三碗大米饭。而欧妈几乎是在一粒一粒的挑选豆子来用,步骤程序和姥姥一模一样,但死活就是不好吃。后来我看了些乱七八糟的科普杂志,知道了原来这和细菌有关,每个人身上都有特异的菌群类型,在那些需要细菌参与的活计里,比如发酵,这些特异的菌群就会加入其中并对过程产生影响。和欧妈一掰活,她恍然大悟嘴咧开花:怪不得你姥姥腌的辣白菜没有我的好吃!
  对欧妈来说,最艰苦的还是和阿爸一起下地。从来没有摸过锄镐的手很快就磨出了大泡,也很快就磨成了大茧,我现在无法想像两人当年是怎样每天凌晨三、四点起床下地,七点多又去上班的,这样的劳作一直到我小学三年级搬了家才告结束。三块地给了别人,后来我也去过,渐渐的都荒了,再到现在已经被日渐硕大的城镇啃噬掉,代谢产物是一栋栋住宅楼。
  我学前只上过不几天幼儿园,呆呆傻傻和小朋友们一起读儿歌。本来我小时候就比较木讷,后来可能是阿爸担心我在那个地方越待越傻越学越呆,就把我接了回来,扔到家里,给我订了一堆儿童杂志,一本字典,一本西游记和洁本红楼梦,继续我的快乐童年。每天和邻居几个大一点的野孩子一起玩,到小河边又不敢下,远远的看着他们可劲扑腾,小河水哗啦啦的流,反着日光晃晃的干净,看怔了的我口水也一起哗啦啦的流,然后就领着一群孩子跑到我家的地里摘洋柿子吃、摘黄瓜吃、摘小茄子吃,要不干脆上山,抉青嫩的玉米秆儿嚼着吮甜汁,我知道那半条垄就是阿爸专门给我种的甜秆儿。
二、地瓜
  其实嫩的地瓜洗净了生吃也很好,脆生生的清香,还有淀粉的微甜余口不散。只是地瓜那块地没有自己去过,远了些。有一次秋天起地瓜,赶上阿爸单位有事情,欧妈就带着我去了。带了一个柳条大果筐,结果大丰收,地瓜出奇的多,一镐头一片,一薅一嘟噜。欧妈想了想就让我走四、五里地回家去到棚屋再拿一个筐,然后找邻居让他骑车送过来。我就一路颠回家,结果邻居出去了,远点的几家我又不熟,干脆就自己把筐拽出来,端着就往回跑。那种柳条大筐和我一般高,现在想怎么也有一米二,我端了没几步,因为太沉而且又大,就放下了。怎么办,让它滚吧,可是它的形状是上大下小,不滚直线,滚几圈就滚到一边去了。我就扒拉一下,它滚两圈,我再跑过去正正方向。这样滚了一半的路,实在是闹心,还得想辙。寻么一圈,在路边沟里拔了几棵结实的野蒿子,梢头系在筐上,手里扯着根,这样虽然费点力,但却不费事。就这样,我拖着拽着扯着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柳条筐,一路磕磕绊绊往地里走,快要到了的时候,发现欧妈在前面飞奔过来,到跟前一把抱着我哇哇的哭。我懵了好半天,没明白怎么回事。现在欧妈还时常说起这事,她说那时觉得我太傻了,又后悔让我自己去做这件事,等到看着我远远的拖着筐费劲巴力的在路上走,一个小人儿遭大了罪,于是她就哭了。其实我呢,当时真没觉得苦,而且还很有成就感呐!
  起完了地瓜,连筐放在地头,就等着过几天找个推车阿爸拉回去就行了。我和欧妈就在小河边洗脚丫子,秋天的溪水凉丝丝的,钻进我的塑料凉鞋里,从脚趾缝刷刷的滑过去,偶尔的细沙子也藏到脚心底下,等到我一脚踩实了的时候轻轻硌我一细痒,然后一屁股坐在水里,欧妈就哈哈大笑起来。
  欧妈哈哈大笑的时候最漂亮,书上都用“银铃”来形容这种笑声,我也找不到更好的词了。
三、蘑菇和木耳
  不过那时最大的乐趣还是在山上那块地,因为它大,因为它野,因为地里种着高高的玉米,因为地里长着密密的大豆。玉米和黄豆是三垄三垄的间种,因为大豆的根瘤提供氮素什么的而玉米又帮着大豆防虫,反正都是这么种的。大豆垄下的土很肥,这一点在下雨之后很容易体会到。雨后的空气透着青草、土壤、牛粪混合的芳香,我跑到垄头上,背对着弯下腰,从自己的裤裆里看过去,倒置的世界里,顺着垄沟一直到头,一堆堆棕色和白色的就是新冒的蘑菇!不知名的肉蘑菇,都是没有毒的,顶上还粘着被顶开的泥土,出现在眼前。一个一个拿到篮子里,回家炒小辣椒,盐都不用放,香甜无比。
  如此的还有木耳。我家的篱笆杖子用的是旧木耳段,胳膊粗的柞木,上面留着一个个的小坑,是原来种菌的地方。每次几天阴雨过后,太阳光下忽然就发现篱笆上长了满满的黑木耳,朵朵透亮晶莹,带着水珠,娇嫩的不行。摘下来洗洗怎么吃都好吃,哪像现在木耳,塑料袋锯末子长出来的,倒是个头不小,可吃在嘴里艮了吧唧的像塑料。
四、上帝发明的榛子
  就像鲜嫩的木耳,我相信,没有几个人吃过鲜嫩的榛子。
  榛子这东西在欧洲很流行,晒干了剥仁儿可以放在巧克力里头,绝配。中国就是炒熟了敲碎了嚼,一个字也是香。但到夏末,离松林不远的山坡上,能寻到一片片的榛树,那是灌木,高不过一人。榛子的果实是一包一包七八颗长在一起,外边有一层肉质多汁的叶囊包裹,很难剥下来,需要在太阳下晒半天,用石头一砸,破开一点后再用指甲抠开,连壳的果实就掉了出来。再砸碎白青白青的壳,脆嫩的果仁才费尽周折地出现。
  味道简直妙不可言,没有干果类通有的干香,完全是很清爽的,但榛子的特殊香气反而更浓烈,口感和鲜花生接近,又没有那么多水分……总之,我认为这是属于上帝的食物,他发明了榛子,但让人们吃的是口味老道的干果,而嫩的,他自个儿留了起来。
  那我就算是偷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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