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在前面：回乡过年，突然找到前些年写的这篇淡淡乡愁的文章，不知道会
不会有不能回乡过年的朋友，聊以慰藉
走过岁月的长巷
——乡行散记
关于故乡，原有太多的东西可写，可是一提起笔，却又似乎无从下手。那些
零零碎碎的画面已经被似水的华年冲淡了么？我心中一阵悸动。终于抵挡不住那
发自那座遥远的小山城的呼唤，我登上了西行的飞机。
一年不见，当我走进那条小巷的时候，我感觉自己正在做一场悠远而清丽的
梦：绵绵的、如丝一般的雨细细下着，洗去一夏的暑气，还给旅行归来的游子一
分清凉。同样的细雨，同样的景物，甚至连那位蹲坐在屋檐下撕豆角的老奶奶的
动作，仿佛也和儿时记忆中的一模一样。那种专注而祥和的神态，就好像身旁没
有别的人一样。她的世界里似乎只剩下她自己和手头的活，我，是不在其中的。
一时间，我觉得自己像是在看一部无声的电影，于其中情节，我只能向往而无法
身处其中。我突然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刺痛——我的心真的已经和这块我生于兹长
于兹的土地疏远了么？
有点木然地迈开脚步，继续前行。短短百十米的小巷子，记录了我太多的回
忆：挖草根、捉蜢蚱、割粽叶，还有雨后天晴是放航竹叶折成的小船儿……所有
你能想到的在边远小城里长大的孩子可能做的事情我都亲手做过。而今孩提时代
的的玩伴业已长大，各奔东西。偶尔能聚在一起，蓦然惊觉自己和他都已失却了
昨日的玩兴，我再也无法回到以往的那块心中的净土了。
在现实的冲击底下，记忆中的那块童年的乐土的影像越发的模糊了。我本是
为着修补残破的记忆而来，不料竟把这弥足珍贵的记忆冲得更淡了，心中只有苦
涩。
耳边突然想起当当的声音，仿佛从天外飞来。很熟悉，那种「当」地一下，
然后有翁翁作响的余音的声音，让我仿佛闻到了松油的香味。是路旁人家里的老
挂钟。该有两个我一样的年岁了吧，我是听着这声音长大的。它的主人，在很久
以前便撒手西去了。它似乎对此毫不知情，在只属于自己的岁月里散发着悠远的
气息。霜钟余响，在这个清凉得不像夏天的清晨，透露着一种物是人非的凄凉，
不知为何，我的心中生出一丝胆怯。
这种近乡的情怯伴我走完了余下的路程，我的心中仍自犹豫，不知如何开口，
一个仿佛不属于自己的声音便已经从口中发出。「我回来了。」我不敢相信自己
的声音竟然会这样平静，好像自己从未远离这个地方一样。
走过岁月的长巷，心中突然有所触动——这种平静，是出自脊柱的最原始也
是最根源的反应——我的根便在这儿，这是我的上辈们深烙在我骨子里的印。我
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太过太过地熟悉，以至于难以接受一些细微的，
却是必定要发生的改变。然而这里的所有，于我而言，都似清水于鱼，空气于人
一般自然而不可或缺。我发现了它们的改变，体内流淌的血液，却认出了它们的
本真——这里是我的根，我的家。
在这个盛夏的清晨，没有了空调车厢的阻隔，我忽然觉得，那扑面而来的，
和着松树和草灰的香气的山风的气息，还有一双脚丫子踩在湿润的碎石路面上扎
脚的触觉……一切显得那么地真实，也是那样的可爱。那份无所顾忌的坦然与淡
定，搅动起心中的暖流。这是故土给我的，无可替代的家的感觉。
「我回来了」。我不自觉地又说了一句。
[ 本帖最后由 没有明天 于 2009-1-29 16:3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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