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生日
母亲在吃晚饭的时候很平静地说:明天是你父亲的生日,你去看看吧。嗯,
我说:好的,明天我去。
其实,关于父亲的年龄,我也是在父亲走的那年才记住的,至于他的生日是
没能记住。下一代会忘记或是疏忽上一代的很多东西,这也不是什么惭愧,或感
到内疚的事情。现实总是可以让很多东西与我们擦身而过,我们能记住的到最后
都是很少的一部分,而可以让我们留下的却一点也没有。因为,我们都是空手而
来,空手而去。
山,依然安静地在那里,山路,也是安静的。五月的阳光懒懒地散落在这一
片安静里,石阶上的青苔显得很刺眼,证明这里的确是要在某些特定的日子才能
让人记起。人情冷暖,有时真的是可以被时间讽刺的一败涂地。
风俗的说法去看逝者是不能走来回路的,就是指来回都走同一条路。至于这
样的来由我是不会去深究,不过还是愿意遵从老人们的意愿。所以,上山的时候
我选择走正面的石阶,而把林荫路上弯弯的清凉留在了回来的时分。
墓地添了很多的新碑,工人们忙碌地在为这些逝去的人们构建着灵魂最终的
归处。我想,他们应该才是平日为这里增添热闹的人们吧。墓园里的青松都已经
长高很多了,玉兰色的墓碑与黝黑色的墓碑在一片青翠下显得简洁明快,山风在
碑林悠悠地徘徊,不时遗落着山泉的清凉与山花的淡香,灵魂在这里应该是安静
的吧。
父亲的墓碑很容易找到,因为,我们已经来过很多次了。每一次单独来看父
亲的时候,我总是习惯给他点上一支香烟。然后静静地坐在墓碑前,为自己再点
上一支香烟,这一直是我和父亲交流前的习惯动作。
有时,我的想法是难以被别人所理解的。在父亲的墓碑前,我没有所谓的感
慨惆怅,也没有落泪的神伤。只是觉得这样也不错,至少相片上的父亲是不会再
老去的,不会再有日渐花白的发丝,不会再有岁月添上的皱纹。
人,终是会离去的,而留在那些深爱自己的人们心里的记忆,应是越清晰,
越春意盎然,才可以是最适合的。我们知道逝去与没逝去的都终是会老去的,然
后忘却。然而,我们都依然固执地坚守着这一种不变的意念。
与父亲的相聚都是很短暂的,因为,父亲和我都不是懂得如何去缠绵的人。
把该看的人看了,把该做的事做了,然后去继续自己还该继续的事情。母亲在很
多的时候都会说我随父亲,细处比女人心还细,臭脾气的时候没人能及。呵呵,
我总是对母亲说自己当然得随父亲了,他是我父亲啊,他给了我生命,也给了我
一个我很喜欢的性格。
我在心里默默地祝愿:父亲生日快乐!不知道天堂里是否有谁在陪你一起吹
灭蛋糕上的蜡烛,不知道天堂里是否有谁在聆听你生日的愿望。而我,会一直把
这一种快乐在心里慢慢变成一种幸福。
转身离去,没有回首,步履如父。下山途中林荫道里的清凉也不再是那般的
需要,因为,心安宁了,五月里的阳光只是一种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