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一夜

                            一夜

　　下午开的电脑一直没有关……

　　难道真如《The witcher 》里说的那样，这个世上所有人到了夜里就会变成
另外一个人吗？我从来不相信这些，但似乎就是这样了……哎，何必？我真的不
知道何必，也不知道为何了。有个小兄弟说我老了，班主任老师也说我自己把自
己整的很深沉，我深沉吗？我自己都不觉得，我只觉得我是个讲原则的人，是个
学会考虑别人的人，是一个选择邪恶程度越低越好的人，是一个正义的人，一个
正义的坏人，就像杰罗特那样……

　　《Old manor 》放了无数遍，盯着屏幕都不知道干什么，不觉脖子就酸了，
眼睛也酸了，鼻子也酸了……很想听鸟叫和虫鸣，很想看白狼在山间的一泓清泉
里奔驰，溅起的水花被激流冲散开来，激起层层霜雾，林间小道的枯枝枯叶铺了
个满地，奈何山野里却是一抹红黄绿的交响，落不尽，也无法永生……远处是连
绵的雪山，终年都是白头，就像他一样，一个迷失在过去，迷茫在现在，迷一般
活在迷一般的未来的人。小道没有尽头，不过似是从目之所及之地拨来一阵阵木
吉他的琴弦声，伴着树梢的鹧鸪叫，一同低调的躲在城郊，像半山腰上小村庄那
些壁炉、烟囱里飘出的雾霭般迷幻。

　　夜来临，乡村野店里依然是那么热闹，赌鬼、酒鬼、拳斗家们的叫嚣声掩盖
了那孤独的行吟诗人薄薄的干干的嘴唇下努力流出的调，提琴手只是无奈的摇着
头，偶尔和上几个小节，他唯一能听到能听懂的几个小节。色子倒是欢快地在度
赌鬼们的餐盘里乱转着，不知疲倦地乱转着，时不时地还会听见几声刺耳的“啤
酒！”……野店的老板趴在柜台上，努力撑着重重的眼皮，不过每天也都是这样
这家伙早就习惯了……

　　可是他可不习惯，这匹白狼可不会这么过日子。他有他的生活。不过，他还
是用劲砸了砸野店的门，没人答应他，一如既往，没有人答应；无论走到哪里，
都没有人答应，唯一一个能答应他的人，也被他永远的锁在了石棺里，静静地、
轻轻地、流着泪的……他也这样静静地、轻轻地走进了野店，大家就像没看到他
一样，继续着各自的玩乐。这也正是他希望的。他拖着疲乏的身体，应该说是病
体，几天前他曾经历了一次不小的瘟疫，让他元气大伤，他几乎是挪到柜台前，
叫了句：“啤酒，床。”“五个欧仑，朋友！”老板也无力地叫着，话里却又带
着点蔑视，直到老板触到他的目光，他苦笑了，因为又一个无知的人认出了他…
…“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老板叫着。

　　他没有说话，只是抓出

　　了一把欧仑，大概有十多颗子儿吧，抛在了地上，拉紧了身上的黑色斗篷，
转了身，忽然向后一伸手，抄住了一罐向他砸来的啤酒……

　　“这世道……”他在心里默默念着……“再也不会为这一切浪费我的眼泪的，
即使她真的是对的……”他在心里默默念着……

　　多年以前，那个亲手杀了父亲的Lady Mary 对另一个白发的男人说了那么一

　　句话：“Maybe somewhere out there a devil may cry when he lost he loved

　　one……“

　　但事实果真如此吗？他靠在野店外的一棵松树下，将手里那罐啤酒一饮而尽，
脖子上的刺痛渐渐剧烈起来，双眼也浸出了血丝，就像那晚一样，在石棺前，在
抽出银剑的一瞬，红色的头发从他和她的肩旁飘落，紧缩的瞳孔舒展开，额上的
青筋也消弭了……万人呼喊着他的名字，赞颂他，将这段故事一代代传承，然而，
他自己呢？一天天消沉下去，直到因为纪念他死去的她而被人称作是“异端”，
一辈子，弹指一挥间，这就是命运，将一切的矛盾都堆积在他身上，一个白发的
男人，两个身份，三重使命，无数的责任……“何必啊…”他凝望着没有月的雪
夜的远方，口里飘出一缕薄薄的细细的白烟，消散在无尽的黑与白之间。没有月
的下着雪的夜，白狼是不喜欢的……可是，他再也回不到他“喜欢”的过去了。

　　无数次的在营火边的冥想，总会有一些残破的影子，然而终归消散，冥想后，
出了多煮了几罐永远治不好他心病的药之外，什么也没有。

　　白发的英雄，正义的坏人，他，白狼，最不幸……教堂里响起了夜里的最后
一阵钟声……黎明，还是会来。

　　雪停了，雨终于站住了脚。他睁开了双眼，其实他不需要打盹的……他再次
理了理斗篷，系紧了腰带。没有太阳的清晨，白狼是不喜欢的，雨，曾经喜欢，
而自从他脖子上添了那处伤后，再也没有喜欢过了……白发在骤雨里飘散，他出
发了，不再回头。

　　温泉间，年老的矮人们依旧洗浴着，大口大口喝着永远喝不完的啤酒，落满
红叶的地面，留不下任何人的脚印，嶙峋的山石，也只会带给旅人们无尽的哀。

　　他便行走在这格格不入的地方，就像他活在没有了那几根红发的世界。“年
轻人，何必啊！”矮人们叫嚷着，像是在告诫那孤傲的白狼，又像是在回顾他们
自己的人生，而白狼呢？就像什么也没有听到一样，闲适而沉重地迈着他早已疲
惫不堪的双腿，他偶尔伸手遮遮阳

　　光，虽然他完全可以直视耀斑爆发时的太阳。“什么时候习惯了普通人的生
活？”他问自己，也像在问周围的所有人，虽然周围只有几只羊，几头鹿，和寂
静的山间温泉，以及那万年也流不尽的水汽……

　　白狼的旅途，没有终点，只有起点还依稀记得，或许矿区里活了一百多岁的
老矮人们，懂得这况味，或许世界树下的精灵们，早已看穿这人世。只是他，白
狼，舍弃了不该舍弃的，珍惜了不该珍惜的，抗争了不该抗争的，妥协了不该妥
协的……如果将这一切的不应该逆转，或许，他不似现在这般坚守着无奈的孤傲。

　　然而，若是逆转这一切，我就不会认识他了，不会认识这个震撼我的男人…
…一个讲原则的人，一个懂得考虑别人的人，一个正义的坏人……

　　The witcher ，who lived in the heavn……

　　清醒时，我只看到，猎魔人夕阳下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林外的小溪旁。

[ 本帖最后由 晕2010 于 2011-7-13 22:04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