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chiefnation
1 前言
有这么一支海军,初创时期只有改装的商船和一些老旧的小型舰艇,并且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执行近岸防御战略,海军成为陆军的附庸。在面对外国的海上入侵时,这支海军曾竭尽所能,建功立业,也因为装备落后而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后来随着国力的增强,特别是赶上了技术革命的步伐,这支海军逐渐得到重视,在国家战略中的地位得到极大提升,大量建造新型主战舰艇,并且逐步走向远海,到海外维护国家的利益————终于,这支海军成长为全球海上霸主,控制了全球的大部分海洋。
在看前半段的时候,各位是不是觉得这很像是新中国的海军?当然,看到最后,也一定会发现这里说的其实是美国海军。既然中美两国海军的过去经历如此相似,仿佛是后来者正在踏着前人开辟的道路前进,又怎能不使我们产生一种期待:后来者终将成为一支全球性海上力量。
向美国海军学习,从中吸取经验教训,能让我们更深入地了解“全球性海军”这个概念。当然,美国海军的发展过程和战略思想,也有美国自己的独有的特点,别的国家不可能、也不应该完全照搬。知其然,更要知其所以然。美国海军历史可以划分为五大阶段,本文简要描述美国海军战略思想的发展演变,希望能从中得到一些启发,有所借鉴。
2 美国的大陆扩张时期(1775-1890)
1775年美国独立战争爆发后不久,大陆会议成立了“海军委员会”,负责拨款购买舰船。当时的海上兵力只有4艘军舰、4艘小艇,而且是由陆军管辖,海军并不是独立军种。在独立战争中,美国舰船只对英国的海上交通线进行了一些骚扰作战,战果基本为零;而英国海军却对美国的海上交通线造成了致命的打击,到1778年美国1000多艘商船全数被毁,英国海军完全封锁和控制了美国近海,只是凭借法国的援助和陆战场的胜利才使美国成功赢得战争。1798年,美国成立海军部,标志着海军脱离陆军,成为独立军种。同年还恢复了海军陆战队的编制,但也是独立军种,不受海军管辖。由于美国在建国初期执行孤立主义政策(美国自称为“西半球防御战略”),不与别国结盟,避免卷入欧洲列强之间的纷争,采取“纯粹防御”的消极国防政策,所以并没有下力气建设海军。
1812年,美国趁欧洲陷入法俄战争的机会入侵加拿大,挑起1812-1815年英美战争,此时美国海军只有22艘军舰,而英国在北美有97艘军舰。但拿破仑侵俄失败后,英国立刻增兵北美战场,结果整个战争期间,美国沿岸又一次完全被英国封锁,商船队再次被全部消灭,美国海军只能靠袭扰商船来显示存在(“宪法”号就因战绩突出得以保留至今)。而美国的总统府正是在这次战争中被英军焚毁,以后刷成白色,才得名“白宫”。又一次,靠美国陆军的奋战,还有欧洲战场对英国的牵制,美国才得以体面地与英国停战。1815年战争结束后,吃够苦头的美国民众对于建设海军的呼声高涨,决定维持一支常备海军,开始陆续拨款造舰,其中包括世界顶尖水平的三层甲板120门炮战列舰。
1823年,美国提出“门罗主义”,将垄断南北美洲作为国家政策,不过此时还没有上升到明确的国家战略的高度,既没有明确的军事战略,也没有成型的海军战略计划和理论,其舰艇分散部署在太平洋和大西洋沿岸各地。此后美国致力于占领和开发北美中西部地区,推行西进运动和西部大开发。1846-1848年美墨战争中,美国一口气吞并了8个州,其中美国海军登陆并占领墨西哥城,战绩卓著。在此期间,美国与欧洲国家一起展开产业革命,海军装备也逐步更新,开始使用蒸汽动力、装甲舰体、套筒炮等。
1861年南北战争爆发后,北方海军成功包围和封锁了南方的港口,破坏了南方的贸易和海上交通,并且积极配合陆军进行陆上作战。南方海军除用私掠船袭击北方商船外,还发明和使用水雷、潜艇、杆雷艇、浅水铁甲舰等新式武器,虽然没有突破封锁,但是给美国海军留下了重视技术革新的传统。到1865年南北战争结束时,美国海军已拥有700艘舰船,实力位居世界前列。
3 美国的海外扩张时期(1890-1945)
1890年美国已扩张到49个州(1898年吞并夏威夷),进一步的发展开始依赖海外殖民地,这个时期美国仍没有明确成文的战略,后来美国称之为“有特定目标的干涉主义”。而美国海军想要得到国会的拨款,就需要证明自己的价值,所以1885年美国成立海军军事学院,开始研究海军作战理论和战略战术问题。1890年起,马汉出版了一系列关于海权的著作,提出美国应全力造舰,建立一支远洋海军,并在世界各地建立海军基地,从而在全球夺取殖民地和维护海上贸易。马汉的海权理论适应了美国等列强重新瓜分世界的需要,在各国受到广泛推崇。1890年开始,美国立法规定持续为海军拨款,到1898年已拥有11艘战列舰、2艘装甲巡洋舰、11艘防护巡洋舰,实力排名由世界第12位跃居世界第5。1898年,美国挑起美西战争,4个月时间就全歼了西班牙在古巴和菲律宾的驻军,夺取了古巴、菲律宾、关岛、夏威夷等一系列殖民地,取得了美国海军在海外扩张史上的第一次巨大胜利,标志着美国成为新兴的帝国主义强国,也标志着美国海军进入世界第一流海军的行列。
随着电气化为标志的工业革命的到来,美国的国力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成为名副其实的世界工厂。1901年老罗斯福担任总统后,全面采纳马汉的海军战略,大力推动美国海军的建设,1901-1905年美国开工11艘战列舰,1905年起决定每年建造1艘。此时英国提出“两强标准”,与法、俄等国展开了造舰竞赛,而美国则提出“两洋标准”,准备同时对德日作战。到1907年,美国战列舰的数量仅次于英国,总吨位排名世界第三。1906-1907年,美国将原来各地的分舰队集中部署,组建大西洋和太平洋两大舰队。1907-1908年美国组织“大白舰队”环球航行,大长了美国国威。老罗斯福的生日10月27日后来被定为美国的海军节。到1911年,美国海军的实力一度相当于德日的总和,不过随着英德海军竞赛愈演愈烈,美国海军又被德国海军超过。按照1916年美国的造舰计划,到1921年美国将拥有80万吨主力舰,从世界第四跃居世界第一。实际由于一战的影响,美国只建成了35艘战列舰,还有25艘没有建成,到一战结束时仅次于英国海军成为世界第二,1922年华盛顿条约签署后,美国海军更是获得与英国海军同样的吨位水平。在两次大战之间,由于战争威胁减小,美国撤编了大西洋舰队和太平洋舰队,将舰艇分散部署到世界各地,直到1941年美日关系紧张才又恢复太平洋舰队编制。
二战中,美国凭借巨大的经济实力和生产能力建造了大批舰艇、飞机、坦克等武器装备和大量的后勤物资,为最终胜利奠定了物质基础。在海军理论方面,美国一方面肯定了马汉关于通过舰队决战夺取制海权的理论,另一方面又根据实践经验对马汉的理论进行了修改和补充:一是建立了没有制空权就没有制海权的思想,把舰队决战的主力从战列舰调整为以航母为核心、舰载机为主力的航母编队;二是纠正了马汉片面贬低破交袭船作战的观点,既积极进行包交护航和反潜作战,又与空军配合用潜艇、水雷、飞机对日本进行破交和封锁;三是完善了马汉的“海战的胜利收效于敌国海岸上”的思想,创立发展了两栖作战的理论和方法,使原来单一的舰队决战发展成包括航母和两栖部队在内的综合性立体作战。
4 美苏争霸时期(1945-1990)
二战结束时美国成为超级大国,制订了称霸世界的国家战略,而美国的军事战略就是与苏联争夺世界霸权,美国的海军战略则随着美苏实力对比的变化而不断调整。在苏联拥有核武器之前,美国执行“遏制战略”,美军的作战设想是在西欧与苏联进行一场常规战争,而对苏联本土进行原子弹轰炸。当1949年苏联核试验成功时,美国已经靠马歇尔计划和布雷顿森林体系控制住了西欧,因此1953年后美国转而采用“大规模报复战略”,意图凭借核武器优势对苏联进行核威慑,阻止苏联入侵西欧。这一时期,美国最优先发展的是战略空军,美国海军受到挤压,爆发了“海军上将造反”事件。美国海军发现,除了积极参与海上核力量建设之外,再按照马汉理论来要求国会拨款建设海军的那一套论点已经站不住脚了,于是开始采用科贝特的海军战略理论,从多军种的联合作战、保护海上交通线的角度向国会索要经费。
50年代中后期,美国逐步使原先欧洲的殖民地纷纷脱离原宗主国而进入美国的势力范围,但苏联随着国力的增强加大军备建设力度,连续挑起1958年第二次柏林危机和1962年古巴危机,试图抢占美国的胜利果实。在这些热点地区有发生常规战争和冲突的可能,而美国仅靠核武器已无法进行有效威慑,于是1961年后美国军事战略转变为“灵活反应”和“逐步升级”,准备以常规武器、核武器分别应付不同的局面。常规战争方面,提出在欧洲与苏联、在亚洲与中国、在亚非拉与一个第三世界国家同时进行“两场半战争”;核战略方面,提出“互相确保摧毁”原则,重视以弹道导弹核潜艇为主的核反击力量。越南战争在美国的设想里属于在亚非拉的“半场战争”,本来定位只是一场“特种战争”,但实际上却变成了高强度局部战争,使美国元气大伤。苏联则趁机大力发展经济和扩充军事势力,不但核打击能力赶上甚至超过了美国,还建立了一支远洋进攻型海军,在亚非拉控制了多个国家、建立了多处军事基地。另外,欧洲也趁机进行内部整合,欧洲共同体的经济实力从1970年起超过苏联。
1970年尼克松上台后,美国将军事战略调整为“现实威慑战略”,即全力以苏联为对手,放弃与中国对抗,缓和与欧洲的关系,改为准备在欧洲与北约一起对华约、以及在其他地区与一个第三世界国家打“一场半战争”。另外,1973年美国放弃布雷顿森林,使欧洲摆脱了美国的控制,随后开始进行政治一体化进程。同时,对苏联摆出愿意谈判防止冲突的低姿态,美军从亚洲等苏联觊觎的地区撤出。而美国将节省下的精力和财力用于国内的产业升级,通过大规模集成电路等电子产业方面的技术突破,引领了新一轮科技革命的浪潮,带动了美国整体经济发展和转型,重振了美国的制造业。而新的技术和增强的生产能力,又给美国军队带来了预警机、相控阵雷达、GPS定位、隐身飞机等一系列高科技武器。在美国战略收缩和调整时,苏联则醉心于在全球抢夺美国撤出后留下的原来属于欧洲殖民主义国家的地盘,不但浪费了时间和财力,而且加深了与西欧国家的矛盾。结果苏联并没有从这些抢占的地盘中得到任何好处,反而深陷阿富汗战争泥潭,拖垮了自己的国力。
在60年代和70年代,由于越战的影响,美国陆军挤占了大部分军费。美国海军为了容易得到经费,放弃了完整的军种战略,而是将海军的使用和建设分解融合进军事战略的具体内容,制订了“显示力量”、“战略威慑”、“海上控制”、“兵力投送”四大任务。海军的主战舰艇不再是留在港口里等待舰队决战的到来,而是主动到世界各地驻扎和活动,进行威慑和实际干涉。冷战开始后到70年代末,美国海军共参加了170多次显示力量的有限战争行动,始终站在争霸活动的最前沿。而美国的海基核力量也成为美国三位一体核战略中最重要的一环。
1980年里根上台后,国力已恢复的美国开始进行战略反扑,提出“新灵活反应战略”、“多层次威慑”。在常规战争方面,主要目标从与苏联的常规战争变为各热点地区的低强度冲突,比如80年代美国相继入侵和干涉了利比亚、格林纳达、伊朗、菲律宾、巴拿马;在核战略方面,推行直接打击苏联核力量的“抵消战略”和“战略防御倡议”,建立攻防兼备的核武器体系。在美国80年代的国家战略体系里,干涉全球热点地区任务最重的是海军,从此之后海军在各军种中占据主导地位。美国海军在1981年制订了“基于实力威慑的全球性海上进攻”战略,1984年提出了到90年代初拥有600艘大中型舰艇的计划。
美国海军“基于实力威慑的全球性海上进攻”战略的核心思想是:
——平时将适当兵力部署在敌国前沿地区,及时作出反应,防止危机和冲突升级;
——当战争不可避免后,海军兵力不局限于在事发地区对峙,而是先发制人直接打击敌方敏感地区,从而在有利于美国的情况下结束战争。
这个战略三大要点是:
——实力威慑:建设一支占绝对优势的海上力量,根据情况使用不同层次的威慑手段,争取不战而屈人之兵;
——前沿作战:平时前沿部署,战时前沿进攻,海军必须不惧怕在高威胁区活动,要能直接威胁敌方关键区域;
——联合作战:在全球作战单靠美国自己无法保证足够的兵力和后勤保障,离不开盟国的支援,另外也必须与其他军种协同。
这个战略对海军提出的三大任务是:
——海上控制:并非马汉所提出的全面制海权,而是局部时间和空间的制海权,其中包括水面、水下、空中三个方面。1986年,美国海军制订了控制世界上16个海上咽喉航道的计划,认为使用少量兵力配合盟国海军即可做到。
——兵力投送:即打击对方岸上目标,包括海军对岸攻击(舰载机空袭、两栖登陆、巡航导弹打击战略目标等)以及输送兵员与物资两方面。
——应付危机:直到90年代初,世界上拥有超过航母作战能力(60架以上三代机)的国家只有7个,还大多是美国的盟国,所以当时美国单航母编队足以应付绝大多数危机,无需陆军和空军协助。
1990-1991年海湾战争,充分验证了美国海军的作战能力。战争期间,美国在海湾地区共使用9个航母编队、保持6个航母编队,其上搭载500多架舰载机,占美国在海湾地区部署飞机总数的三分之一;为运送陆战装备,使用了23艘海上预置舰和8艘快速滚装船,动员了66艘预备役船,还征用和租赁了190余艘商船,共运送了750万吨装备和物资,占运输总量的95%。
5 美国独霸时期(1991至今)
80年代末、90年代初,华约和苏联的解体急剧改变了国际政治格局,美国作为唯一一个超级大国开始独霸全球。在国家战略方面,美国推行“全球化”,由美国的企业集团和金融机构控制全球经济运行,将生产能力转移到劳动力成本低廉的地区,美国公司则掌握生产链的顶端牟取利益最大化,“信息高速公路”就是为方便全球化而推出的产物。在军事战略方面,美国将过去的“全球防御战略”转变为“地区防务战略”,力争介入全球各个热点地区,提出要具备同时进行“两场重大地区战争”的能力,但是军费受经济结构调整的影响遭到较大幅度的削减。在此背景下,1992年美国海军和陆战队联合提出了“从海上……”的战略方针,对之前的海上战略进行了调整:
——主要作战对象从苏联变成广大第三世界国家,面临多样化、不确定的威胁
——主要作战空间从公海大洋变成沿海地区,具体分为从公海到海岸(1000公里)、从海岸到内陆(1000公里)两部分
——主要作战目标从夺取海上控制权变成夺取陆上控制权,包括陆地、空中、海面、水下、太空五维空间
——主要作战样式从海军单军种作战变成各军种联合作战,包括海军与陆战队联合作战、海空地一体战,但是要减少对于盟友的依赖
“从海上……”战略认为美国海军已无需执行“海上控制”任务,而将支援陆上作战作为海军的主要任务。该战略提出海军的任务有:
——战略威慑:核威慑和常规威慑结合;
——前沿存在:平时进行武力威慑,危机时进行快速反应;比冷战时的“前沿部署”相比,大幅减少了兵力;
——兵力投送:打击对方岸上目标;
——海上运输:保护交通线,为商船护航;
——远征作战:海军和陆战队联合派出远征部队先行实施两栖登陆,保障后续陆军和空军部队进入战场;
——沿海作战:在平时前沿存在的基础上,在危机时可直接投入远征部队上岸活动。
1994年,美国海军将其战略调整为“前沿……从海上”,其修改的部分主要是:
——更加强调和平时期前沿存在的重要性,尤其是要控制地中海、波斯湾、加勒比海、新加坡等关键地区;
——在减少对盟国基地依赖的同时,要加强与盟国的海上合作,比如海上军事演习等。
欧洲在苏联解体后,一度希望通过整合东欧和乌克兰等前苏联加盟国的经济,借机也对自己的经济结构进行升级改造。但是美国推行经济全球化之后,将大批工厂企业转移到亚太地区,严重冲击了欧洲的产品市场,打乱了欧洲的经济运行。另一方面,美国在北非、巴尔干、中东地区等欧洲周边地区加强干预和控制,也影响了欧洲的安全形势,比如欧元区刚成立,美国就推动前南地区冲突,爆发科索沃战争,使欧洲经济严重受创。在亚太地区,美国对于自己冷战时期的盟国下手也毫不留情,相继在日本、东南亚、韩国等地操纵金融市场,巧取豪夺,也加剧了这些国家与美国离心离德。对于中国,美国一方面把中国当成血汗工厂,肆意压榨中国劳动力,但又拒绝中国加入世贸组织;另一方面扶植分裂势力,恶化中国安全环境,比如1994年银河号事件、1996年台海危机、1999年轰炸中国大使馆、2001年南海撞机事件等,劣迹斑斑。
美国一系列唯我独尊的霸道行径引发众叛亲离,但美国不思悔改,反而变本加厉,妄图加强对中东地区的控制,从而继续维系其世界霸权。1998年,美国在其国家安全战略报告中公开宣称,美国的目标就是要“领导全世界”,绝不允许任何国家或集体对其领导地位构成挑战,此后美国列出了一系列“无赖国家”、“邪恶轴心”等敌对目标。2001年和2003年,美国以“反恐”为借口,相继入侵阿富汗和伊拉克,并迅速推翻当地政府。2004年,美国将其军事战略修改为“全球战略”,即在亚洲、欧洲、中东增加军事基地和驻军,并且提高美军的快速运输能力,使美军可以迅速有力地干预世界所有国家和地区,为此各军种都需要进行转型。2002年美国海军出台《海军转型规划纲要》,提出“海上打击”、“海上盾牌”和“海上驻扎”三个核心作战概念,实现以“部队网”为核心的“网络中心战”能力。其相关概念是:
——海上打击:加强态势感知能力和对时间敏感目标打击能力,加强信息攻防能力建设,提高兵力投送的灵活性;
——海上盾牌:建立以“协同作战能力(CEC)”为核心的防空和反导能力,加强在近海水域的反潜、反水雷、反小型舰艇的能力;
——海上驻扎:通过海上预置船,减少对岸上后勤设施的依赖,降低对战略运输能力的需求。
2005年,美国提出建立“国际舰队”、又称“千舰海军”的构想,妄图将世界上所有国家的海上力量全都掌握在自己手里,自由使用其他国家的港口,让其他国家替美国海军出钱出力。2006年,美国海军制订了到2020年将60%的舰艇部署在太平洋的计划。此时美国海军有新一代航母CVN-21、新一代水面舰艇DD(X)和CG(X)、新一代核潜艇SSBN(X)和SSN-21、F-35战斗机、濒海战斗舰LCS、高速两栖战车EFV等一系列高新技术装备研究,正是风光无限的时候。
出乎美国意料的是,在当地人民顽强抵抗下,美军在伊拉克和阿富汗都陷入了游击战的泥潭,使美国的军队转型进退两难。由于美国的军力捉襟见肘,无力再有效地威慑其他国家,所以在欧洲周边和中国周边,一些原本听命的美国的国家和地区产生了动摇,产生了脱离美国控制、融入新兴经济体的倾向。比如在中东和北非,这里很多国家原本就是过去欧洲的殖民地,当欧洲经济拓展到这个区域的时候,自然就出现了抛开美国、跟欧洲合作的倾向。而东盟、海合组织等区域合作组织也相继成立并不断发展壮大。另外,一些地区性大国也产生了以我为主对周边进行经济政治整合的想法,比如土耳其、伊朗、日本等。这些都使国际政治局面变得异常复杂。
美国海军与陆战队在2007年共同提出新的“海上力量联合战略”,将海军战略纳入国家军事战略和国家安全战略两个范畴之中。“海上力量联合战略”提出海军和陆战队的任务有:
——前沿存在:减少对海外基地的依赖,增加使用“全球舰队基地”;还要提高应对非传统安全威胁的能力;
——海上安全:与执法部门合作,打击恐怖分子、跨国犯罪和海盗;
——救援救灾:人道主义援助、医疗服务、救灾、撤侨等;
——海上控制:摧毁敌海上兵力,确保战区海上优势,破交、保交;
——力量投送:包括火力投送(对地打击)和兵力投送(两栖突击);
——威慑:除原有的常规威慑和核威慑(包括海基核反击与海基反导)外,增加了通过与其他国家合作来牵制敌对国家的内容。
2008年美国次贷危机和欧洲金融危机相继爆发,全球经济都受到冲击;而发展中国家当中,“金砖国家”开始加强全面合作。2009年,美国空军和海军联合提出“空海一体战”理论,希望通过整合海空军战力、联合日澳等盟友,取得在亚太地区的军事优势。2012年,美国制订了“重返亚太”的国家战略,将其军事战略改为“亚洲再平衡”战略,加强亚太地区和印度洋地区的军事部署,在欧洲地区进行收缩以求缓和欧美矛盾。在此前后,美国大量在研的武器项目被取消或削减,未来美国海军的战略走向还有待进一步观察。
6 后记
从美国海军战略思想的发展演变中,可以总结出不少有借鉴意义的经验教训。
6.1 正确处理海军战略与国家战略的关系
海军要为国家利益服务,要体现出足够的价值才值得国家进行投入。海军的战略要服从国家战略和整体军事战略,假如国家战略调整了,海军的战略也要及时调整。另一方面,也需要国家战略能够充分考虑海军的需求,实际上这是一个关系到国家战略的可行性的问题。
1) 海军的战略要服从国家战略。
美国在大陆扩张时期不太需要海军,所以海军发展相对滞后。而20世纪初美国经济发展到需要海外扩张的时候,适时地推动了海军建设,从而有效地维护了国家利益。二战结束后,美国海军只是在核时代刚开始时有一点跟不上形势发展,但后来基本都是跟着国家战略的调整而及时调整自己的战略,而且始终站在维护国家利益的第一线,这一点是值得其他国家的海军学习的。
另外,海军发展既不能滞后,也不能将本军种的利益凌驾于国家利益之上。在这方面的也有一些反例,很多海军都没有很好地服务于国家利益。比如清末的海军建设就无法满足国家的战略需要,结果舰队覆灭了国家也战败了;而冷战中的苏联海军则是占用了太多的国家资源,却没有给国家起到应有的贡献。这两个例子之中当然也有国家战略失误的因素在,未必能全怪罪海军,但是这也就特别提醒海军的战略研究人员,除了研究海军自身的战略问题之外,也一定要关注国家战略的问题。
值得注意的是,美国海军在冷战结束后这段时间进行的战略调整有些过于频繁,这主要受制于美国的国家战略过于频繁的调整。换言之,这段时间美国的国家战略缺乏前瞻性、连贯性、一致性,总是在不断调整,美国海军为得到充足的拨款也就跟着不断调整海军战略。而美国频繁调整国家战略,实际上是因为美国的国家战略过于霸道,遭到各国普遍抵制,很难执行下去,只能不断调整。这一点是别的国家应当注意避免的,追求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不能以践踏别国利益为代价,这种利益最大化的模式是行不通的,要与别国互利共赢才能真正地实现利益的最大化。
2) 国家战略对海军战略的影响,集中体现在海外基地的问题上。
全球性海军离不开海外基地,而这又是最敏感、最容易引发麻烦、最难操作的问题。美国在海外扩张时期,靠发动战争从西班牙等国家手中抢夺了菲律宾和古巴等海外殖民地作为海军的海外基地;在冷战时期,由于美国与盟国互相依赖的程度很高,所以美国海军可以依托全球的盟国提供海外基地的支援;冷战结束后,美国与盟国的关系很快搞僵,很多盟国都将美军赶出了海外基地,所以现在美国逐渐试图抛开盟友、靠自己的力量维持海上基地,为此建造了一大批海上预置船、机动登陆平台、两栖舰艇等。
要想解决这个问题,需要冷战结束后,美国由于执行的是独霸全球的战略,只追求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不管其他国家甚至盟国的利益,这种高度自私的战略造成了失道寡助的局面,结果就导致海军没有海外基地可用。虽然说建造一些辅助舰船可以缓解这个问题,但是必然会挤占海军的经费,削弱海军的战斗力。
在不追求独霸全球的国家战略之下,假如与海军的活动区域周边的国家有比较密切的经济联系、有比较友好的外交往来,一支在海外活动的海军还是比较容易得到一些支援的,在非战时可以比较方便地靠港休整、补给物资、轮换人员。这种与当地国家协商才能得到的支援,与本国控制下的海外基地相比,有很大的不足:一是缺乏舰艇维护保养能力,不可能进行中修和大修;二是战时或发生危机时,可能无法再得到当地国家的允许。但是既然国家战略不允许建立本国控制的海外基地,海军就要服从国家战略,要有敏锐的眼光提前预判局势走向,加大轮换兵力和频率。
6.2 合理制订海军战略的内容
海军的战略是总的纲领目标,规定了海军的使命任务、力量组成、使用方式。在具体实施的时候,必须先明确使命任务,然后才能制订装备规划、才能指导现有兵力的部署和使用;反过来,现有兵力装备又影响着海军所能执行的使命任务。各国要根据自己的需要和能力来选择其海军战略的各个组成部分,要灵活调整,既不能因陈守旧,也不能盲目照搬外国的做法。
1) 核威慑能力对于海军主要任务的影响
以美国海军为例,其海军主要任务分为两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以与海军大国的舰队决战为主要任务。从20世纪前期开始,美国重点建设战列舰,二战中改为航母;二战结束后,美国海军虽增加了核打击的任务,但还是以海上决战为主要任务,为此将主战舰艇靠前部署到热点地区,配合和指挥盟国的海军活动。
——第二阶段是以对小国进行威慑和打击为主要任务。从80年代开始,美苏间已形成核均势,美苏之间直接爆发冲突的可能性大幅减小,所以此后美国海军的主要任务不再是舰队决战,而是要控制关键性的局部地区,为此频繁地对小国使用武力、控制海上交通咽喉要道。在冷战结束后,美国海军继续以威慑和打击小国为主要任务,重点突出全球部署、对地打击、登陆作战。同时,由于美国独霸全球的战略将盟友变成对手,所以美国海军面临的对手实力大幅增强,因此更加强调与其他军种的联合作战。在2001年之后,美国以反恐为名增加全球军事部署,但又由于实力的下降,不得不再次寻求盟国的支援。虽然美国海军提出的一些新的战略调整,但是其实并不打算将主要任务改回到与大国的舰队决战,而只是希望把盟友推到冲突的第一线。
再以苏联为例。古巴导弹危机中,表面上看苏联吃亏在没有远洋水面舰艇,但实际上根本原因在于苏联没有足够能威慑到美国的核力量:
——1960年底,美国有20434枚核弹,而苏联只有1605枚;
——虽然苏联先发射了人造卫星,但美国先装备了洲际弹道导弹,1960年初美国有100枚洲际弹道导弹,而苏联只有15枚;
——到1960年美国在本土30个州部署了262个反导阵地,并开始到海外部署,而苏联1964年才开始部署第一个阵地;
——1960年美国试验成功潜射中程弹道导弹,只要到挪威外海就可以打击苏联的整个欧洲地区,而此时苏联潜射弹道导弹射程只有600公里,到1963年才研制成功潜射中程弹道导弹;
所以即使当时苏联有比较多的远洋水面舰艇赶到古巴,对峙的结局也一定是苏联先低头。
1972年戈尔什科夫提出苏联要建设远洋海军,也正是1972年开始苏联弹道导弹核潜艇才保持连续在海上巡逻值班。应当看到,由于苏联的潜射弹道导弹射程不足,弹道导弹核潜艇需要脱离岸基航空兵保护、接近美国本土发射导弹,这就需要舰载航空兵和远洋水面舰艇提供掩护。但是苏联的海军并不是只有掩护核潜艇这一个任务而已,远洋海军就是要欺负弱小国家、到全球热点地区进行局部战争用的。1970年苏联有核弹头11643枚,而美国不过有26492枚;其中苏联的陆基洲际导弹达到1300枚,更是超过了美国的1054枚。可以说此时苏联已经与美国形成了一定程度的核均势,可以放心地在全球进行扩张活动:1966年派兵进驻叙利亚,1968年镇压捷克,1969年在中苏边界挑起冲突,1969年进驻利比亚,1969年进驻南也门,1970年大规模进驻埃及,1971年怂恿第三次印巴战争,1975年介入安哥拉内战,1978年进驻越南金兰湾,1979年介入中越边界冲突。到70年代末,苏联海军在全球已经有20多个海外基地(当然跟美国还是比不了,此时美国有300多处海外基地)。
从美苏海军的任务转变可以看出,拥有足够核威慑能力的国家,与其他核大国发生直接冲突的可能性就会降得很低,这样其海军的任务就不应该是与核大国进行舰队决战,而是要到全球热点地区干预地区局势,从而维护海外利益。反过来说,一个国家假如不能对美国构成足够程度的核威慑,那么这个国家常规军力再强也无法有效维护自己的核心利益。
有效的核威慑,一方面是核武器的数量和性能,而更重要的是使用核武器的决心。在这方面,我们必须注意到,某个五十年来一直反复承诺“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将不会首先使用核武器”的国家,已经撕下了其伪善的面纱,在其2013年公开发布的国防白皮书中,首次不再进行这种承诺。这个国家的核战略究竟何去何从,值得我们继续关注。
2) 对于全球性海军的要求
一个海外利益遍布全球的国家,自然需要一支全球性海军来维护其国家利益。这里使用“全球性海军”这个称呼,而非“远洋海军”,是因为后者突出的是要在远洋海区作战,但前者突出的是需要通过远洋航行到达海外利益所在地,但不是前者的作战海区主要是近海地区,而非远洋海区。
如前所述,一个国家要想建设一支全球性海军,前提是要有足够的核威慑能力,否则常规军力再多也只能接受失败的下场。在核威慑能力方面,海军的弹道导弹核潜艇和海基反导都能发挥主要的作用。而有了足够的核威慑能力之后,一支全球性海军就需要突出强调对地打击能力和两栖作战能力,重点关注远洋航行能力和近海作战能力。
必须指出的是,全球性海军不是只要出现在某个地区就可以,必须真的有打仗的决心、有打赢的能力,才能有效地维护海外利益。1973年第四次中东战争爆发后,苏联海军也曾派舰艇到地中海东部活动,但是由于不敢使用武力,只能坐视自己的阿拉伯盟国战败,导致整个中东地区从此被美国控制,世界石油价格被美国操纵,反过来给苏联造成了巨大的经济损失,为国家的覆灭埋下了祸根。1979年中越战争爆发后,苏联在南海集结了大批舰艇和飞机,但是没有干预直接使用武力,坐视自己的盟友越南惨败。反观美国的“前沿存在”理论,不是简单的刷存在感,而是始终强调危机发生时前线部队可以直接使用武力进行干预。2011年利比亚内乱期间,某国在附近海域前沿部署的护航舰艇不但及时参与了海外撤侨行动,而且得到高层授权可在本国国民受到武装分子威胁时直接开火,成为有效使用全球性海军的一个范例。
另外,我们也要看到,美国由于地理位置远离欧亚大陆,没有哪个国家能够使用常规武力直接威胁美国本土,所以美国海军不需要过多地承担本土防卫任务,主要是交给海岸警卫队来负责。而对于位于欧亚大陆上的国家来说,海军则必须参与本土防卫的任务。不过,绝对不能沿用过去“舰队决战”的思路让舰队主力留在港中待战,而是要贯彻“积极防御”的军事战略,主动出击、将战火烧到敌军国土,将入侵之敌歼灭于其自己的港口和机场之中。另外,平时对海洋权益的保护工作应该交给专门的执法部门负责,这样可以节省资源、降低外交压力,海军只需要在其后方提供支援和协助,做到“我们绝对不打第一枪,但也绝不允许别人再打第二枪”。
3) 合理适度的海军装备规划
作为高技术军种之一,海军装备的发展受技术影响很大。在产业革命、工业革命、科技革命时,美国的国力都有大的发展,美国海军也都抓住机会进行了装备更新换代,相应的战略思想也灵活地进行调整。在风帆时代到蒸汽时代过渡时,马汉研究了适应新时代的海军战术,并提出了新的海军战略;在二战实践过程中,美国海军发展和完善了马汉的理论;在核时代,美国海军又吸取了科贝特的海军理论;到新军事变革期,美国海军又每隔几年就调整一次海军战略。总的来说,美国海军这种与时俱进、灵活调整的做法有其可取之处,美国海军向来有重视技术革新的传统,紧随技术发展的步伐,其他国家也应该学习这种态度。
同时,现代战争所需装备越来越昂贵,没有任何国家的财力可以做到仅凭自己一个军种的实力就可以与其他大国的全部军力对抗。就美国而言,80年代拥有超过美国单艘航母作战能力的敌对国家实际上只有苏联,而美苏由于核均势不可能直接交战,所以美国靠单航母编队就可以打赢所有其他敌对国家,这在一定程度上使得美国在冷战结束后错误地以为自己拥有了独霸全球的实力。实际上美国的霸权主义政策遭到全世界一直反对后,美国面临的对手实力大大增强,所以美国海军不得不在2009年提出“空海一体战”,强化多军种联合作战能力,还要拉拢盟国为自己作战。美国尚且如此,其他国家就更加需要强调多军种联合作战,不能奢望单靠增强海军的实力就打赢一场高技术条件下的局部战争。
而另一个问题是,美国的体制决定了,决定拨款的立法机构受到军工利益集团的牵制,海军未必就能如愿得到所需要的合适的装备。美国海军新的战略要求重视浅海水域作战,需要的是更小更便宜的舰艇,但是美国的军工集团为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仍然强行推销造价昂贵、更适合深海作战的舰艇。比如常规潜艇比核潜艇更适合近海作战,但军工集团嫌利润少拒绝开设常规潜艇生产线,逼着美国海军继续用核潜艇。再比如濒海战斗舰,美国海军根据自己的需要所提出的指标是1000吨级轻型舰艇,但是军工集团推出的是2款3000吨级中型舰艇。再比如下一代驱逐舰DD-21,最初美国海军选中的是单价22亿美元、9400吨的设计,计划建造32艘,但是军工集团不断调整设计和加价,结果最后弄成了单价70亿美元、15000吨的DDG-1000,迫使美国海军将采购数量削减到3艘。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当一个国家的海军处于增量发展阶段时,造船工业的订单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很愿意与海军配合。但是这种势头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当海军的规模达到一定的程度后,造舰的速度总会有放慢的一天,这时候就需要造船工业一如既往地配合海军的需要。在航空工业、电子工业等其他工业领域,道理也是如此。一般来说,处于上升期的国家,生产企业与军队用户之间不容易出现矛盾,美国这种已经相当发达的国家才会出现利益纠纷。但是值得警惕的是,在某个仍然处于上升期的国家,已经出现了航空企业试图绑架军队需求的事情,这股歪风必须刹住,否则遗患无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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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的作者引用的美国海军发展的例子我们从中能看出,其实发展一支强大的海军光有足够的资源(包括人力 物力)还不够还需要有一两个能大力推动海军发展的领导人 。美国主要就是那两个罗斯福总统,他们都是有点荷兰的血统也许海军这两个字已经刻入了他们的基因。这是从血统说另一个就是大家众所周知的老罗斯福(大白船舰队那个)做总统之前是美国海军部的负责人,他当然明白海军对经贸的作用,所以任总统后大力发展海军就是理所应当的了。中国类似的人物到目前看起来很明显的也就是已经去世的刘华清将军,这次习主席上台好像对海洋规划也有了几个文件,希望我们中国的海军早日可以和美国划洋而制。
[ 本帖最后由 LeiNuo 于 2013-8-24 17:56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