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向大洋的悖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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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向大洋的悖论
(笔者原创,如有异议欢迎讨论,新手上道包涵包涵)




------俄罗斯（苏联）海洋霸权的困境








一个国家的地理条件往往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这个国家的对外战略走向和重点。毋庸置疑的是俄罗斯拥有的1700余万平方公里的巨大幅员可以影响从白令海到贝尔加辰的广泛地区。而这一地区几乎包括整个欧亚大陆这个世界岛的中的主要国家。可以说俄罗斯是当之无愧的世界大国。单因其丰富的资源，强大的军事政治影响力就可以做到对世界均势的影响，诚如基辛格所言“俄罗斯从来都是欧洲均势的影响者，但不是欧洲均势的参加者。”可以说在19世纪的政治格局中唯一能给日不落帝国造成全球威胁的只有俄罗斯帝国。在上个世纪能和独步两洋的美国对抗的也只有苏联集团。那么为什么具有如此雄厚的条件的俄罗斯始终形不成对于与其对峙的政治势力压倒性的优势，反而几次由其外部敌人的攻势而导致内部崩溃，造成了国力的巨大损失。令人费解的是在这数次的阵痛之后，他仍能以一种新生力量的方式从新崛起再次成为欧洲力量的改组者？







当然这当中原因是多样的，笔者试图以经济学的一些概念来在地缘政治的海军战略上进行一些初步分析，以此解释俄罗斯近500年的扩张与萎缩问题。







斯塔夫利阿诺斯在《全球通史》曾经论断过对外交流的顺畅情况直接影响相关文明的发展情况。以往研究俄罗斯的学者过于强调俄罗斯的大陆国家属性而忽视了海洋对于俄罗斯文明的影响。早在基辅罗斯时代的索贡巡行所搜集迩来的物资就有相当一部分被大公贩卖到君士坦丁堡作为换回奢侈品的商品。与这些商品带回的还有拜占廷帝国先进的文化，俄罗斯文明的最早萌芽无疑受这种外来的文明影响极深，这种来自西方的文明移植模式从罗斯时代到彼得大帝的强制现代化改革，到列宁对马克思主义思想的实践。直到当代叶利钦时代对“休克疗法”的实施。俄罗斯的文明无疑是一种外向型的文明，而他所移植的文明无一例外都是来自于海上。因此同向西方的海洋才是俄罗斯文明的隧道。保持海上与西方的联系不仅是俄罗斯商业贸易的需要更是俄罗斯追求西方国家属性和谋求自身强大的手段。







从伊凡四世发动的“利沃尼亚战争”开始俄罗斯就开始可在西方对追求出海口的扩张。在此后300多年不间断的扩张后，俄罗斯已经成功的在那南线和西线取得了出海口还有多大数千公里的海岸线。在西线至拿破仑战争后俄罗斯沙皇已成功地的兼任了芬兰的大公，波兰-立陶宛王国的绝大部分也被其所兼并。在南线对克里米亚汗国的兼并和数次俄土战争。俄罗斯已经在黑海地区具有了压倒性的力量。彼得大帝的“出海口梦想”似乎已经实现。但如果按照马汉先生在《海军战略》中给海军的定位我们就可以看出在海军就是俄罗斯的软肋所在。







只要熟知历史的人都知道对俄罗斯集团几次成功的几次攻击或政治攻势而导致帝国整体内部走向的变动都来自于海上，1812年拿破仑和1941年希特勒从陆上的两次对俄罗斯的攻击皆以失败告终。而1853年的克里米亚战争至1904年的日俄战争甚至在1947年以后的将近半个世纪的冷战都导致了俄罗斯集团的内部的政治剧烈变革甚至是崩溃。为什么从陆上供给不可能的手，而从海上对俄罗斯的压力往往能取得巨大的成果？除了以上论述的其文明的外在属性以外俄罗斯海上必然的弱势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一言以蔽之-------俄罗斯独特的地理位置导致了其海军无法形成统一的联合的攻击性海军而这正是与马汗所强调的“无论该国对外战略是防御还是防守，其海军战略依然是进攻性的”相违背。俄罗斯从彼得大帝夺取出海口开始起海军就一直是马汉所着力批评的注重港口要塞防御配合的“要塞舰队”而不同于英国在19世纪开始的“护航舰队”与美国在上个世纪的“远洋作战舰队”之到勃列日涅夫时代的苏联方才建立起以航空母舰为作战核心的远洋舰队初步建起全球海上投放力量。但不到十年的时间随着苏联走向衰落这些本以迟来的“：海上巨物”霎时间失去了支撑绝大多数成为了某些地区大国的玩物。







海上军事力量强调机动性和准确性，在如果说在陆上战略攻守战略互有优势，那么在海上强调防守则无异于在敌人面前缴械投降。如果把海军各个舰队分散在各个港口用来芳防备敌人联合舰队的攻击，等于发挥出海军火力强于岸基火力这一优势。以一个手指对抗别人的拳头。这种例子比比皆是中日甲午战争中的威海卫之战，日俄战争中旅顺港之战，乃至于二战中苏德战争中1942年中克里米亚战役。都是防守方失利的战例。







那么从地缘政治分析起来，解释俄罗斯海军“要塞舰队”性质的原因就比较明了，首先在俄罗斯所有的领海中（除北冰洋以外）几乎都是与大西洋或太平洋深入大陆的“孤海”的波罗的海和黑海，日本海。这意味着俄罗斯即使能在该海域具有压倒性优势，也不意味着俄罗斯能够直接由海洋力量影响整个世界的局势。其次即使这些海域中俄罗斯能够在该海域中具有绝对的影响力，那么这些海域中重要的出洋口如：日德兰海峡；博斯普鲁斯海峡；宗古海峡；对马海峡都控制在周边各国手中。这些海峡犹如俄罗斯灰熊的脚镣一般将其的利爪牢牢锁住。俄罗斯的四大舰队：北方舰队，波罗的海舰队，黑海舰队，太平洋舰队根本无法进行配合或统一作战。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是就算俄罗斯对这些海域的周边国家拥有压倒性的优势，也会引起既得海上霸权国家的全力防堵。因为由于巨大的领土幅员和其在欧亚大陆独特的地理位置的“双头鹰”属性使俄罗斯一旦在某一地区必然会将其巨大影响力拓展到其它区域进而导致该海上霸权国的全球利益链受到冲击。所以这些区域外国家必然全力支持区域内国家与俄抗衡。此例子近代典型是土耳其在伊斯坦布尔的案例，19世纪英国支持其控制这个本属于基督教的圣城，到20世纪该地区则是成为美国1947年“杜鲁门主义”的催化剂。到土耳其最终成为北约成员国，都是这个现象的直接反映。即使今天在俄罗斯的西线波兰在波罗的海的对俄罗斯的“对抗性”和乌克兰与格鲁吉亚在俄罗斯南线黑海地区的颜色革命也是这一历史现象的“现代化体现”。







俄罗斯是如何应对以克服这三个原因并实现以海上力量支撑其对全球压制的梦想呢？方法不外乎以下两种：







1替代战略，发挥优势，以陆上的进攻性代替海上的进攻性，尽可能以相对和平的方式吞并或蚕食控制周边国家已拥有其海岸线及其优良港口。将舰队的浮动进攻替换成港口的相对推进，其目的为在该海域拥有最大的发言权并接近那些重要的出洋口。这种方法主要是应用于东欧斯拉夫国家。西路线为：圣彼得堡----里加----格坦斯克-----什切青  南线为罗斯科夫-------刻赤-------塞瓦斯托波尔------敖德萨------康斯坦察







2规避战略，仍以路上推进绕过哪些重要的“出洋口”选择海上前出基地，将斗争的中心转向敌人的内线。这种方法大多应用于国力相对衰落或欠发达的亚洲国家，如中国的旅顺港；越南的金兰湾地区。其目的为躲开钳制海峡，直接对区域外海洋进行影响。牵制外在海上力量的存在，也为俄罗斯海军渡过冬季寻找不冻港基地。







然而这两种战略无疑也有它的弱点，首先“替代战略”中如果俄罗斯以路上的前进替代海上的攻势这意味着俄罗斯要承担巨大的政治，经济，军事义务。用来保证该国或者该地区受其绝对控制。也一点和俄罗斯及苏联的保持“安全带”的一个重要的原因。海上力量以为其的移动性，所以随带的相对义务较少，而陆上力量的控制则是一种对该地区全面的控制甚至说是占领。这当然是对经济实力相对较弱的俄罗斯集团来说是一种无大的负担。久而久之必然导致国力的匮乏，甚至是自身的崩溃。







第二这种控制必然会导致基地所在国，或者被控制民族主义的巨大反弹。造成俄罗斯大量的政治军事力量用来保持对其的压力这当然也会加重俄罗斯集团在当地的负担甚至引起国际舆论的不利论调，使俄罗斯必须疲于应付区域内的反对力量。不利于俄罗斯海上力量的继续前进。因此当俄国所控制的国家愈发向大洋深处靠近那么它继续推进的力量就会更加削弱。在现代这种例子如1947年苏南关系交恶事件及1856年的波兹南事件。都是这种历史现象的直接反映 。







第三即使是俄罗斯的替代战略也有其难以克服的弱点。如果在为敌对势力控制海域外寻找前进基地的港口，那么：







1 首先意味着俄罗斯的海军力量分散的情况并未得到根本的解决，部署与离岸地区的海上力量与其临近海上力量的联系仍然控制在他人手中。也意味着俄罗斯在该海域上的力量仍然无力集中形成攻击性的力量“要塞舰队”的性质人无法改变，也无法保证前出各个大洋的海上运输安全。如1904年的日俄战争中海参崴的俄罗斯海军根本无力绕过对马海峡支援被日本联合舰队包围的旅顺港俄罗斯海军。







2 能对俄罗斯采取在大陆边缘地区全面遏制的国家在周边的基地和港口控制的数量远远超出俄罗斯所占据的港口，因此这些国家可以对俄这种离岸港口仍然实施小规模包围，甚至是直接与其对峙监视其活动。这种例子近代犹如英国对威海卫的租借与俄罗斯控制旅顺港的关系。在现代在1970年代苏联控制的金兰湾与美国租借菲律宾苏比克湾的对峙关系。使得这些离岸港口所能发挥的作用及其有限。







由此我们能得出俄罗斯发展全面的远洋海军所面对的重要矛盾如下：







路上军事力量的攻势与海上军事力量防守导致无法配合的矛盾
海上力量需要集中与现实由于地理因素而导致的相对分散矛盾
拥有全球影响力的世界大国地位与其区域海军力量的矛盾
俄罗斯崛起的特殊性（起始便是世界大国的姿态，而不同于其他霸权从地区霸权开始兴起）与海上力量的薄弱。







至此我们能够以经济学家常用的悖论概念来解释俄罗斯海上力量的困境：







如果想要保持俄罗斯的安全和与西欧先进文明的直接联系那么就必须把俄罗斯的军事力量尽可能的推进到邻近出海口的重要海峡位置并且在该海域地区排斥其他一些海上强国的军事存在。但如果如此也意味着俄罗斯需要将其有限的经济，政治资源大量投放在其国境以外，进而导致国力的衰弱无力维持这种高投入的义务。久之从该地区后退，而区域外海上力量则以攻势的姿态填补这一权力的真空而俄罗斯的安全问题又一次的尖锐起来。







由此我们可以概括俄罗斯在400余年的历史中领土及所控制的地区几度萎缩在海上地缘政治中的原因。







那么俄罗斯独特的地理位置难道只能限制俄罗斯海上力量的发展吗？其实不然。哲学告诉我们所有的客观存在的实物都具有两面性，优势与劣势的转换往往都在转瞬之间。决定历史事件的成败的关键因素还是人的本身。







   如果说美国可以把两个大洋当作防御屏障，那么俄罗斯就可以利用其可以在欧亚大陆两端的巨大延伸力作为居于守势巨大战略纵深，在陆上东西两线互相配合牵制对方注意力。或者运用欧亚大陆桥这一巨大投放枢纽在大陆此端利益受挫之时在彼端夺取利益以抵消其损失，保障其大国地位因此俄罗斯在相对较短的时间内恢复其实力。







这种国家战略操作典型为1855年俄罗斯在克里米亚战争失利后在将其主要注意力投放在远东地区鲸吞中国150余万平方公里的领土形成了在该地区与英国争夺中国控制权的局面。而在1904年日俄战争失败后，俄罗斯帝国的主要注意力便转移到巴尔干半岛地区，但一旦这种“双头鹰战略”皆受挫那么等待俄罗斯帝国的就有覆亡一途了。这说明世界大国的军事投放力量绝对不能以单纯的陆上投放代替海上力量。







由此我们便能理解为何今天的俄罗斯联邦会在与日本国的北方四岛问题上绝对不让步的原因（这四个岛屿的归属直接关系到俄罗斯太平洋舰队子日本海前出北太平洋的通道畅通问题）也能够理解为何今天俄罗斯会成为第一个跳起北极地区归属的国家（在全球气候变暖的大环境之下，北冰洋如果日后真的能够实现通航的情况下，俄罗斯海军力量分散的情况将得到大幅改观）。如果这一天真的到来那么俄罗斯也许真的可以成为另一个具有全球压制力新时代超级大国，所不同的是与以往俄罗斯那种长久的相对的区域的霸权转化为短期绝对的全球霸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