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榜 短消息 big5 繁体中文 找回方式 手机版 广 广告招商 主页 VIP 手机版 VIP 界面风格 ? 帮助 我的 搜索 申请VIP
客服
打印

[古典] 【人如落菁】 (小倌 调教 高h 慎入) (二)29---55

购买/设置 醒目高亮!点此感谢支持作者!本贴共获得感谢 X 6

【人如落菁】 (小倌 调教 高h 慎入) (二)29---55

                                                                
版主评語: 原创区温馨提示
  读文前点击页面右边的红心支持楼主!
  读文后认真写出自己的感受心得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建议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
  请为您喜欢的作者加油吧!

读文前请点击右上角支持楼主,送上你的红心!欢迎积极回复和作者进行互动交流!



               (二十九)

  旺哥向娇姐匯报各小倌的调教进度,逐个点评,报上了自己和调教师的评语。

  娇姐吞云吐雾一番,满意的点头,笑了笑,道:「春儿真是个好孩子!」

  「娇姐真是英明!领导有方!想当初,春儿还是免费送来院裡的呢。」顺著
娇姐的得意欢喜,旺儿加意讨好的哄说著。

  「嗯,甭一分钱,就得到如此好物。真是赚翻了!」娇姐乐得笑不拢嘴,得
意的说著。一个破身价已经如此,往后还要再接好几年的客呢。春儿可真是隻会
下金蛋的鸡。

  「这季的初夜拍卖,就选春儿、全儿、明儿三个吧!」

  「奴才遵命,这就著手準备有关的事宜,一会儿就先派人告知史爷这喜讯,
稍后再安排大肆招告其他恩客。」

  事实是,自从上次春儿宴会时讨了史爷欢心。史爷私下已遣人,几次打听春
儿何事正式掛牌接客。

  娇姐熟知这老恩客的脾性,既好色,又花心,像所有的男人一样,贪新忘旧,
但也霸道好胜得很,看上了的,就志在必得。以他的身家地位,价钱多高,他也
乐於支付,丝毫不会在乎。

  史爷之前开的价,已足抵院裡大半年开支。奇货可居,娇姐是知道生意经的,
有心吊吊史爷的胃口,才又拖了一拖,史爷上月开的价,已足南春院一年洗费。

  货腰的古老传说,十二摺的菊穴,都会為开苞的恩客开运招福。為著这意头,
古往今来多小贵客洒上千金。当然,就算不计这一层,十二摺的小孔也是有口皆
誉的。十二摺有其独特的的紧緻和弹力,所连的花肠,亦比平常的更紧更热。

  十二摺的又柔又韧的潜力,也是最适合训练。虽然最严格的特训,都只可以
在开身以后,才可以大肆的调教。眼下春儿还只是得到院裡房术的皮毛呢。但十
二摺的菊蕊,能将后庭欢爱的奥妙推到极致,却是行内不争之事。

  忽尔,娇姐的笑意淡了,柳眉微微的锁上了。

  旺哥明白娇姐心中所烦的事,主动提议,道:「娇姐,芳青这贱货不通得很,
学习态度大大的有问题,月来都未有进展,不长进得很。奴才瞧……」说著,仔
细抬眼,瞧了瞧娇姐的脸色,才继续,道:「都已经已经告诫过几次,但还是屡
劝不听,不如奴才再罚他一个的……」

  「没用的,也罚过好几次了,软的、硬的都试过了……」娇姐幽幽喃这。甜
头,他不卖帐;刑罚,也不凑效。试过了通晚的跪,又罚过单独幽禁,但威迫利
诱,通通不管用。

  卖身的,身子固然要俏丽,但态度和技巧亦相当重要。毕竟,卖身又名卖笑。
恩客是来寻欢作乐的。风月场所贩卖的,是风流灵巧。乐芳青是个十二摺的,当
初还对他期望殷切呢。

  「奴才看,这贱货是吓得痴呆了?」

  「他有偷偷的画画练字的。」

  「那奴才安排一下,加强特训?」

  旺哥儿察言观色,见娇姐无甚反应,再献计,道:「不如下药?」简单如寻
常蒙汗药,或是各式淫药,院裡从来都不缺。

  「重重惩治一件不那麼值钱的货,杀鸡儆猴的?」芳青算是件好货色,院裡
怕货毁,不是不忌惮的,是以一直没下重手。

  「没用的,那贱货倒是件硬骨头。我从未见过如此自尊的男妓……」娇姐终
於开腔,恨恨的道。

  旺哥儿接不上腔,不敢作声,一时一片死寂。

  终於,娇姐嘆了一口气,道:「也罢,萝卜青菜,各有人爱。这未尝也不是
一路。这匹胭脂马,总得有份量的男人来骑,压一压他的。院裡也不缺喜欢用强
的恩客。」

  男人征服的快感最原始。院裡经常有喜好霸王硬上弓的客人。他们最喜欢只
有粗浅训练的妓人,卖点正是不识房事,稚嫩的被调教和驯服。越是不从,恩客
越是欢喜,开价也越阔绰。遇有如此恩客,寻常小倌都是靠演技和著。

  旺哥连忙附和,大拍马屁,道:「娇姐果然独具慧眼!无怪乎院裡的生意蒸
蒸日上!」过了一会儿,又继续道:「奴才这就著手,开始物色好此道的恩客,
看哪位恩客有意梳笼了这贱货去。」

  娇姐应道:「重点是如何圈个好价。好货色,尽可以侍价而沽。但如有合适
的对象,就快快安排初夜拍卖,让他认了命吧!」

                (三十)

  大约到了傍晚,院裡开始做生意的时候,有司职的就会到各自的岗位候命。

  说是企堂,但不见得院裡会要矜贵的货品做粗重工夫。最重要的都是要几个
水嫩的孩子,在大厅养养眼,向恩客预告下一批新货,也叫新的小倌见识世面,
习惯欢场接客的礼数。

  芳青虽出身世代官宦之家,娇生惯养,笨手笨脚的,但丝毫也不介意做粗重
功夫,只是永远都习惯不了客人色迷迷的打量。

  这些男人如狼似虎,以野兽看猎物般炽热的目光,打量芳青,叫他浑身不自
在。想到自己终有一日会被这些人佔据,怕得头皮发麻,不敢再想下去。

  在初等小倌共用的梳妆间,满檯的脂粉,芳青正著手為自己化妆。自从传授
了上妆之术,就算是初等如芳青,也晓得上妆,每日為自己化妆。当然,这中间
还是有专人监控。妆上得不好,是要受罚的。

  芳青只是薄薄的上了一层胭脂水份,算是个异常素净的淡妆,非常敷衍。可
他天生丽质,肌肤紧滑,白裡透红。天然的顏色,比什麼浓妆淡抹都好看百倍,
也更加难能可贵。

  一双凤眼,灵气迫人;挺直英气的鼻樑,小巧精緻的朱唇。不需要献媚,天
生就是个娇俏的可人儿。头顶左右,分别扎了一隻小小总角,繫了俏皮的葱绿色
髮带,流露出快将消磨殆尽的稚气。

  芳青的身上,披了一袭鹅黄色、飘逸的轻纱衣裳。纤幼紧緻的玉臂和美腿,
窈窕的身段若隐若现,比裸身更引人入胜。胸前两点翠绿的宝石,块丽夺目,与
其他顏色相衬得恰到好处。好一个勾人的尤物!

  看了看铜镜裡映出的自己,合格的妆容,算是过了关。无奈的眼神,不忍再
多看,就要起身,却传来了一把尖尖的声音。

  「奴家是矜贵的,不接客,卖艺不卖身,哪像你此等骚货,一个个端起贱穴!
求爷肏!」

  房裡其他在準备的小倌一直都在閒聊著,一个个都浓妆艷抹的,芳青没有多
看,也没有在意他们在交谈著什麼。他认得那把尖尖的嗓子是久龄,就是那个与
芳青同时进院,缠了足,净了身的歌奴。

  久龄是阉割了的,比寻常小倌更加女儿态,也非常的小家子气,但久龄是个
识趣的孩子,晓得察言观色,看风驶艃。百般的讨好手段,靠拢了馆裡能作有权
有势的。

  他平日主要是要学唱戏、学身段的,没有与其他小倌一起受调教。原应没有
太多交流,但他却经常留意馆其他小倌的行情。歌奴一开始就是戴黄石乳环的。
久龄常常自忖自己高其他绿石的一第,就经常自高自大,自吹自擂。见高,拜;
见低,就踩,相当势利。

  起初他见芳青备受重视,忌惮得很。后来,见芳青并不得主子的欢心,黔驴
技穷,就常常针对芳青,每每叫芳青自卑。

  到馆的时日不算短了,但芳青听到这样的对话,还是会感到难堪的,也丝毫
不理会,看也不看其他小倌。芳青总是晓得,越是在意,会叫他越得意。

  芳青低著头,快步走向负监控的奴僕。那奴僕仔细检查了芳青的行装打扮,
又捻起了那俏丽的脸蛋,端视了那淡淡的妆容。

  待批準了,芳青匆匆、敷衍似的福了身,就连忙转身,加快脚步,逃似的离
开了那是非地。

  在迴廊,芳青惘然的走著。忽然,芳青感到自己撞到人。那丝绸衣服幼滑贵
价的感觉,肥壮雄迈的身体,芳青知道自己是撞在贵客的身上了。

  註:古时,儿童把头髮盘在在头顶,於左右各扎成一个结,形似羊角,故称
為「总角」。后来引身成借代,「总角」可指八九岁到十三四岁、未及冠的少年。

               (三十一)

  芳青连忙抬头看了一眼,见自己是一头闭进了朱爷的身上,急忙低头。身為
奴僕,未有主子批準,是不能直视主子的。

  朱爷秃头,平常都靠戴头巾遮盖住,鼻子短塌扁阔,鼻孔朝天,满脸横肉,
是南春院的大客户,酷爱男风,常常在院裡流连。

  朱爷是忠敬亲王府的总管。忠敬亲王是当今皇帝的长子,虽不是皇后嫡生,
但為人精明能干,有勇有谋,极得皇帝器重,权倾朝野。王府总管的官职不算高,
但贵為当今忠敬亲王的左右手,却是权势滔天。

  一身赘肉,挺著个大肚腩,身子肥大得像一坐巨山,家裡的金子、银子也多
比如山,出手非常阔绰。馆裡的男妓都忙著讨好他,芳青企堂时也经常远远的看
见他被前辈团团围住。

  芳青急忙退开,福身,请罪道:「奴家向朱爷陪罪。」

  肥大苍白,掛住鬆驰了的肥肉,目光深邃,饶有趣味地端视芳青。

  只见那还梳著总角的小人儿稚气可爱,仔细看一张俏脸,凤眼美目,挺直秀
气的鼻,唇如胭脂的小嘴。年轻的小面,胀鼓又紧緻,皮光肉滑。娇小玲瓏的身
段,惹人怜爱。满身无一处不惹人喜欢。

  芳青低了头,看不到朱爷面色,心裡害怕得不得了。过了好一会儿,终於听
到朱爷雄浑的声音,带著笑意的说:「小孩子冒失已而,罢了,爷就饶了你这一
遭吧。」

  芳青大喜,连忙站直了身子,愉快的道:「奴家谢谢爷,奴家这就告退!」
说完就要转身告退。

  「慢著,爷迷路了,你可以带路吗?」

  芳青天真的回答,道:「当然可以呀。爷记得今晚是哪个厅?」

  「天外洞庭。」

  「好的。奴家这就带爷去。」

  芳青说完,就转了身,要领路。朱爷大步追了上来,一手拖住了芳青的小手。
芳青虽感奇怪,但也没有深究。

  一路走著,朱爷握拉住了芳青嫩滑的小手,握在掌中,兴致大起,揉了又揉,
之后变本加厉,又轻薄的哄到芳青颈项间,嗅了嗅,轻挑道:「小美人,你真香……
真是香!」

  芳青吓得停了脚步,只敷衍一声「嗯」,之后就加紧脚步,只想快快带领朱
爷到目的地。

  朱爷狂笑,站住了,芳青也只得停下脚步来,疑惑又害怕的看著朱爷。

  朱爷哈哈大笑,风骚的道:「来!乖宝宝,亲个嘴儿!」说完,就要把满是
酒气的大嘴巴亲到芳青的小脸上。

  芳青连忙别个脸去,躲开了朱爷的索吻,醉酒的大嘴只能亲亲面孔。芳青惊
惶的恳求,道:「请……请爷停手……」

  朱爷稍稍清醒,站直了身,伸手捻起芳青的脸庞。细小的面孔,俏丽得很,
加上恐惧的神情,更加勾起了男人的胃口。朱爷淫淫的笑,问道:「叫什麼名字?」

  芳青怯怯的回答:「奴家……奴家……」吓得说不出话来。芳青还只是个企
的清倌,与恩客都没有太多的交流,还没有被佔过便宜,也从不花心思要献媚,
总是缺了待客应有的机灵。

  朱爷鬆开了手,芳青就不顾礼数,拔腿奔走,就要逃。

               (三十二)

  从来都没有拒客的娼妓,更何况是朱爷此等贵客呢。朱爷的神情只有更兴奋,
大步追上自己的猎物,捉住了芳青柔若无骨的小手,呵呵大笑,兴奋的道:「小
美人嫩得很,爷就教教你,应该如何乖乖的待客!」

  朱爷的大手掌,从芳青的纤纤素手,沿著手腕,滑到了纤细的膊胳。老练的
大手掌,急色的滑入了轻纱之内,顺著滑溜的柔肤,肆意的摸了又摸。

  芳青吓得全身都僵直了,毛孔怕得硬了起来,肌肤上都起了鸡皮疙瘩,不懂
言语,又不知道怎样拒绝。

  芳青想甩开朱爷,但出尽了全身的力,还是丝毫动不了。论力气,芳青是远
远不及这强壮的男人。芳青的柔功也不行。如果是其他熟练的小倌,应该可以巧
妙的对应恩客的要求。芳青就是不花心思讨好,不会心计应对。

  朱爷粗暴大力地扯开了芳青的纱衣,芳青那吹弹可破的身子就完全暴露了出
来。羊脂般的雪肌,娇柔嫩滑,雪藕般的手脚,纤细窈窕;幼小的胸膛,樱桃似
的小乳晕,诱人地别了黄石的乳环。

  朱爷歷年採花无数,自然看出了秀丽水嫩的芳青是最上佳的货色,爱不释手、
起劲地押弄芳青小小的乳头,神情越来越兴奋。

  粉嫩的小乳尖,受到外来的刺激,都双双突了起来。这是自然而已的生理反
应,但已足以令未经人道的芳青羞得低下了头,粉脸通红。

  朱爷当然不会放过竖起乳头,继续愉快的虐乳,不住的揉揉捏捏,又大力的
拉了拉小凸点上的乳环,用指甲大力的捏了那粉嫩的小肉。

  芳青忍不住痛叫,「呀」的一声的喊了出来。那稚嫩的惨叫,更加激起了男
人的原始慾望。朱爷不住凌虐那,捏出了一弯弯的红印。

  「我……奴家……求你停手!」芳青哀求道,但朱爷充耳不闻,完全沉醉於
押玩的快感。

  芳青不住挣扎,但都逃都不出朱爷的掌心。抖颤的身子只有越缩越后,不经
意已退到墙边。

  芳青又怕又急,终於按捺不住,大胆伸出小手轻拨开朱爷的大手,暂且止住
了朱爷的逗弄,小声颤慄的求饶,说道:「奴家还只是个黄石的……请爷停手,
好不好?」

  朱爷呆一呆,之后又觉得有趣,癮头大起,呵呵大笑,淫笑的问道:「乖乖
听爷的话,爷就送你红石的,好不好?」说著就伸手去抚摸芳青的脸蛋。

  芳青本能而然的反抗,大力推开朱爷,大声喊道:「奴家怕!奴家不要!」

  朱爷丝毫不理会,眼神兴奋若狂,慾火炽热的燃烧,有一股搜猎的味道,伸
出粗壮的手臂,手掌贴在墙上,把芳青紧紧迫住,反转了那幼细嫩滑的身子,芳
青只得乖乖的趴在墙上。

  朱爷把肥大的身体压在芳青上,紧贴著幼小的曲线。隔著衣裳,芳青也能感
到朱爷的分身已经隆起了。半硬的兇器在自己的背上揉了又揉,粗大滑到了翘翘
的小屁股上,在股间磨来磨去。

               (三十三)

  芳青怕得双目含泪,求饶,道:「不要!求求你!奴家……」

  「小骚货!晓得你的前辈每晚是怎样侍候爷的吗?爷就替你练习一下」未识
人事的俏丽清倌越求饶,朱爷越起劲。开发处女地的新鲜和快意,叫他莫名兴奋。

  芳青无从反抗,只得抿起小嘴,闭上眼忍泪。

  肥大的双掌,分在两旁,扯住芳青纤幼的腰枝,拉扯地端起了未经人事的下
身,用脚分开了芳青的双腿。

  芳青下身大大的分开了,双手只有贴在墙上借力,后庭毫无遮掩的露了出来。
朱爷伸手摸芳青的大腿,来回抚摸,又游走至大腿内侧,吓得芳青不住抖震。

  朱爷伸手,粗暴地把芳青的脸拧了过来,用力捏住下巴,问道:「爷决定这
就要了你,欢喜吗?」

  「请爷停手……我……还只是个企堂的,怕交代不了……」芳青咽鸣的求饶。
这分明是废话。南春院裡不同等级的衣饰分明,朱爷是熟客,怎会分不了。

  朱爷大力的摑了芳青清丽的脸蛋,怒道:「废话!爷要谁,就要谁!爷看中
的,是你前生修来的福的!」

  接著,又大力在粉雪的小臀上扇了两光,续道:「谁敢阻我!连你的主子,
见了爷,还不是要发骚,端起屁股,乖乖挨肏!」

  朱爷又大力的捏了那圆浑的小屁股几下,淫笑道:「爷最喜欢通红的小屁股,
乖乖的,爷教你舒畅,好不好?」

  芳青咽呜不止,吓得说不出话来。朱爷伸出大手,拿住了从诱人臀瓣间伸延
出的彩带,饶有兴味,猥褻笑道:「芳青?小美人有个美丽的名字……」

  话著,朱爷想随手轻力的拉彩带,把穴裡之物扯出。哪知芳青后庭出力,紧
紧的啜住了内裡的玉势。

  此举逗得朱爷一乐,不怒,反而呵呵大笑,拍了那翘翘的小屁股几下,兴奋
道:「小穴吃得真紧,小美人待会儿吃爷的宝物时,也会吃得这卖力!待爷好好
怜爱你的小穴,尽了兴,也有你的好处!」

  就在朱爷要用力拔出玉势之际,在不远处,传来一把娇俏妖嬈的声音,软语
道:「哎哟,找了半天,原来朱爷在这裡!」

  芳青转头一看,见是玉宝儿。玉宝儿是当今南春院的红牌之一,非常吃香,
恩客络绎不绝。如此当红的小倌总此刻该是在大庭忙著侍客的,不知為什麼会在
小迴廊出现。

  玉宝儿轻轻瞟了在墙角的芳青一眼,转迅的眼神,但充满了妒嫉和讨厌,但
待转头面对朱爷时,眼裡已尽转化成柔情蜜意。

  「爷出来这麼久……奴家想爷……」玉宝儿娇声嗲气的撒娇,身子变得软绵
绵的,轻倚在朱爷又胖又壮的身躯上,十分冶艳。

  「小宝贝真是乖巧……」朱爷欢喜的道,双手忍不住溜到玉宝儿身上,不规
不矩,又俯首,香了香玉宝儿的漂亮脸庞。玉宝儿柔顺乖巧的和著朱爷,两人紧
紧缠成在了一起。

  芳青趁这机会,急忙的穿回纱衣,瑟缩在墙角。朱爷和玉宝儿在窄小的迴廊
温存,哪有芳青可以逃的路径。

               (三十四)

  抚弄了一会儿,玉宝儿顺势拖住朱爷的手,在爷耳边轻语,道:「来!奴家
带爷出去!」

  芳青是朱爷吃到嘴边的肥肉,朱爷哪会轻容芳青脱身。朱爷一手拖著玉宝儿,
另一隻伸手,扶起芳青,欢天喜地的道:「爷喜欢你,也喜欢这小骚货,今晚咱
们三个一起爽一爽的。」

  「嘖,这等嫩货,什麼都不会!哪像奴家,能让爷尽兴呀!」碰了个软钉子,
玉宝儿嗔道。

  「吃醋囉?」朱爷欢喜的问道。说完,又捏了捏玉宝儿婀娜的屁股,哈哈大
笑。

  「吃什麼醋?奴家有醋可以喝吗?一直乾巴巴在等爷,等得菜都快要凉了。
连爷最喜欢喫的醉烧双翼,都快让史爷给吃光了!」玉宝儿继续娇嗔道。知道朱
爷馋嘴,尤其喜欢南春院秘製的。美色不行,想以食打动之。

  见朱爷似乎是放软了,玉宝轻柔的依偎在朱爷身上,软语的俏俏说道:「咱
们这就到大庭去吧!」拉著朱爷手,就要走回大厅。

  突然,一把活泼的鶯声,插嘴,娇俏的问道:「这不是朱爷吗?怎麼会在后
堂出现?」语气又惊又喜。

  芳青见是久龄,缠了足的小脚,莲步珊珊的赶上来,兴奋愉快的说道:「可
以再遇到爷,奴家好高兴呢!」一张小脸,笑得有若花开般灿烂,态度阿諛奉承。

  芳青看到玉宝儿恨恨的看著久龄,久龄完全不理会,继续缠住朱爷,道:
「爷上次讚赏奴家的小曲。奴家谢谢爷的恩情。奴家又练了一首新的小曲,爷要
听听吗?」

  朱爷轻轻的笑道:「你就是上次那个小歌奴吗?曲子是唱得很好,爷喜欢得
很。」

  久龄见朱爷认得自己,更加放肆,亲暱的靠近了朱爷,道:「爷真的记得你
奴家?奴家好欢喜呀!」拋了个媚眼,继续道:「朱爷是位日理万机的大人物,
但又心细如尘,奴家敬仰得很!」

  久龄一边不住献媚,一边大拍马屁,一味的阿諛奉承,大灌迷汤,把朱爷团
团的迷住了,逗得他哈哈大笑,宠溺的望住久龄。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芳青的水嫩吸引了自己的熟客,极力想挽回之际,忽
然又杀出这个分明要抢客的新人,玉宝儿在旁气得秀眉微皱。之前就听闻过这新
阉的歌奴,非常识相,讨好巴结了不少人,又非常的积极上进,不少小倌对他都
忌惮得很。

  玉宝儿看见朱爷与久龄挨肩搭背的,又起势的软语娇言,缠住了朱爷。久龄
和玉宝儿合力地挤开了芳青,芳青总算又落单了,乐得轻鬆,只恨廊上挤得水洩
不通,丝毫没有逃走的空档,只得重新蹲在地上,伺机落跑。

  朱爷乐见一班如花似玉的小倌為自己争宠,你争我夺的。肥头大耳,高兴得
喜形於色、呵呵大笑。

  两美争持不下,玉宝儿迫不得已,使出了杀手茧。

  「朱爷真是没良心!奴家好心无好报!刚才亲王府遗人,送来了信,奴家瞧
史爷的脸色,似是有事要商量……奴家这才出来找爷的!爷却得一想二,真是伤
了奴家的心!」

  听了与王府有关,朱爷登时从美色如云的迷雾中清醒了过来,拉住了玉宝儿
的纤纤玉手,急忙问道:「玉宝儿,你说的可是真的吗?这可不得了。」

  「当然是真的!奴家何曾骗过爷?」

  听了是正事,朱爷终於放了手,撇下芳青,也扔下了久龄,与玉宝儿回到大
厅去。

               (三十五)

  芳青回到负责企岗的大厅,心裡还是很害怕,站得远远,反正没太多工作,
半躲在屏风后,冷眼旁观的看著,几个前辈在陪客,春儿正跪在桌旁伺候客人。

  芳青站得太远,听是听不了席上的说话,就是乾看著。

  在席陪客的前辈,虽然只比芳青长了几岁,但无论是模样儿,还是风度,都
已经大大不同。在坐的红名小倌,都已经依稀有大人的模样,衣饰穿戴都极其华
贵,头上青丝,都挽成束髮,风华正茂,陪著客人谈笑风生,相当老练。

  相比起来,跪著的春儿还是梳著总角,衣装也简单,卖相显得相当稚嫩。但
扮相孩子气还孩子儿,春儿处事却是相当的圆滑世故。

  春儿平常就有些许女儿态,但芳青眼下看到的,却和平常亲切和善的春儿大
大不同。一举手、一投足,都嫵媚得很,是刻意计算和卖弄的。

  各个红石小倌,都坐在恩客的大腿上,依偎在恩客怀抱,繾綣缠绵,不断的
调情。恩客用筷子,夹起了桌上精美的菜餚,送入小倌的樱桃小嘴裡,给喂食了
之后,又纷纷的谢赏。偶有陪客或客人赏吃的,按规律,一律是要谢恩的。

  其中一位恩客兴头大起,一口喝尽了杯中物,春儿俏俏的起了身,尽责地為
客人添了酒。

  春儿这标緻妖嬈的新人,理所当然地吸引了恩客的目光。其中一位客人,欢
喜地拉了春儿那纤幼的小手,扶住了那柔若无骨的身子,撩起了那姣俏的脸,也
怜惜的送了春儿一口,春儿也乖巧的谢了恩。

  芳青看著,不禁吞了吞口水。恩客不晓得,但芳青知道,每个小倌在陪客过
后,所有赏食的,都是要扣喉取出。虽然知道,但芳青看著看著,还是会饿得垂
涎欲滴。

  这段日子以来,馆裡一直是刻意的刻扣食物。每日只靠馆裡的汤液,连供养
一般人,都不足够,何况是这班小孩长成中的身子,所以,馆裡所有小倌都是飢
肠轆轆的,只是饿得习惯了,也就挨了过来。

  芳青大力的摇了摇头,心想,这万万不能。正所谓,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芳青為自己的馋感到羞耻。

  看到春儿聪明伶俐的与客人对答,芳青想起了之前春儿劝慰自己的话。

  春儿说,欢场的生存之道,就是以色待人。既然已进了馆,已经没有选择的
餘地,平常的职责,就是要勾引男人,要让恩客褻玩狎弄,但贩卖的是什麼都不
重要,侍奉客人是虚假的,身子脏了,心底裡,还是乾净的。再者,乖乖听话,
就能少吃苦头,也可望在馆裡过些好日子。

  芳青继续的看,见恩客色迷迷地问春儿的话,俏丽的小脸,娇柔的微笑,春
儿乖巧柔顺地一一回答,逗得恩客大乐,握住了春儿嫩滑如脂的手,不肯放手。

  春儿应付自如,拋了个媚眼,说了些不知什麼,引得几位恩客都呵呵大笑,
几位前辈也和著热闹的气氛,开口插了嘴,哄堂都乐得喜气洋洋的的。

  芳青看著,心中暗暗的猜,这是春儿為著不抢去前辈的风头,知趣地说些不
知什麼话。自保之餘,又不会开罪前辈。

  与春儿相处了一段日子,芳青总觉得春儿非常的善解人意,处事成熟稳重。
对主子,应对得又识相又圆滑;对身份比自己低微的,也能做到厚道大方。周旋
在眾人之间,又能做到事事周全妥贴,实在是不简单。任性的芳青固然是远远不
及,连馆裡的前辈或是其他小倌,都给春儿比了下去。

  芳青又看见,席上恩客从前辈的后庭裡,抽出了插住的手指,送到了春儿的
嘴边。春儿乖巧的含进了纤纤小嘴,不住舔弄。虽然算是见惯了,但芳青脸嫩,
还是羞得脸红耳热。

               (三十六)

  在南春院的小书房裡,娇姐苦笑,道:「奴家也想好好孝敬朱爷,但这芳青
还只是个企堂的清倌人,怕爷有得等了。希望朱爷见谅……」笑得灿烂,说得温
柔软腻、低声下气的,但也把话说明白了。

  朱爷兴奋的道:「原来这就是杨家的死剩种,难怪那麼姿意妄為!竟敢我大
力推开,还妄想跑开!本大爷就是要狠狠的教导他应有的礼数!」虽然已经事过
境迁,但朱爷说起来,还是说得津津有味,癮头十足。

  史爷喃喃的道:「杨家上下,杀头的杀头,充军的充军。想来,这小贼是年
岁未足,留了下来。有律法可依,未够岁数的稚童,应可酌情论处……只怕将来
会成了祸根……」顿了顿,轻笑的道:「阿娇,看老朱这麼迷上了癮,你就乖乖
把这小骚货从了老朱吧!」

  娇姐不住赔笑,但笑得带点得意,似是而非的答道:「史爷,这雏儿身子比
较新,脾性又野,顶不解风情的。要是朱爷喜欢新鲜的货色,奴家就挑几个水嫩
的给爷吧!」

  朱爷不放弃,道:「嘖!阿娇,你还不明白吗?这小骚货挑起了我心头的癮!
就是要他!不要其他的!」

  「嘖!早知杨老怪有个如此水嫩的小儿子,当初抄他家时,就先纳了这小骚
货来自用!」望向娇姐,继续道:「现在哪用来向你要人!」

  「老朱,抄他家时,咱们搜到的玩意儿还少吗?那些什麼玉马、什麼千年珊
瑚,你当初还不是爱不释手的,现下玩厌了,还不统统囤在库裡!这些年了,我
都看透了。」史爷说著便大大笑

  「哎呀,史兄,死宝贝哪裡及得上活宝!这个世上,有人好色,有人贪财,
有人嗜权。史兄是你位大大的权臣,只好权,不好色,不会明白。」

  朱爷摇摇头,又继续道:「史兄还没见过那小骚货,你不懂的,你不会懂的。
这小骚货的脸蛋当真是标緻得很,长得又白又嫩,那个小身子勾人蚀骨的,想起
就让我心痒痒的。」

  「谁说史爷不贪慕少艾呢,史爷的风流才情,绝对不比朱爷低。為著春儿的
开身价,他都不知打听了多少次,花了不少的银子呢。」娇姐俏皮说著,娇柔地
拉长了尾音,一双媚眼骨溜溜的看著朱爷。

  「老朱,现下也不坏呀。好东西,独食难肥。」史爷呵唔大笑的说道。

  「这小贱种,就该千人骑、万人压,越来越骚!想起杨老怪当初在朝上意气
风发,连续拦下我三次上书!神气什麼!他儿子现在还不是乖乖躺在床上、淫荡
地张开腿、任人肏!想到这,老子就已经快活得很!」史爷咬牙切齿的继续道,
脸色得意非常,像报了个大仇似的。

  「阿娇,你到底意下如何?」朱爷再次问道。

  「奴家请爷恕罪。这不是要护著这小贱货。实情是,同期的货之中,就数他
最不长进,顶不受教的,奴家也头痛得很。这是是恐怕爷玩得不够尽兴,扫了兴……
」看上去,娇姐似是面有难色,一边说,一边又添了茶,殷勤的款待。

  「这小贱货想是家势太好了,从前如珠似玉的养著,是骄纵惯了。而且毕竟
是少年心性,他比春儿还少两岁呢。」娇姐说著,又瞄了瞄朱爷几眼,心裡不知
在盘算什麼。

  「阿娇,想当年,你也吃下了不少史兄和的精水,听教听话的,之后又。要
不然,史兄也不会捧你做这窟院的当家。」

  「两位爷,就别损奴家了。奴家当初一遇到史爷,就已经乖乖的安份守纪,
哪有半点张狂……这些年来,奴家也算是立下了不少功劳……」

  沉默了一会儿,史爷开口问道。

  「那个矮子最近有什麼动静?你之前送信说他有似乎有所行动?」

  「表面上看,还是老样子。除了日常表演、练习之外,他都是閒著的。但他
最近暗地裡调动了不少人手,手下的人都忙著呢,像是在张罗什麼大买卖。奴家
会继续密切的留意他们一举一动。」娇姐恭敬的匯报。

  「那你就记紧加把劲。」史爷一边呷茶,一边应道。

  「史兄快要梳笼春儿,我也驯驯芳青这头小兽。连开两个十二摺的菊穴,岂
不是双喜临门?」朱爷说道,又再重提了芳青的事。

  「奴家会著手,為这小货安排适当的特训,之后再看看进度如何。朱爷要麼
真有心為这穴开身,不如再等等,慢慢再开个好价……」

  「你就是铁了心,要敲竹槓,要漫天索价,也不想想咱们当年对你大加灌溉
的恩情。罢了!罢了!你想要什麼价,就说明白了,也别要老朱乾著急了。」史
爷呵呵大笑的道。

  「奴家也是為爷著想。玉不琢,不成器。打磨养成一件好货色,要时候,要
功夫,也是要投资的……」娇姐回答道,喜形於色的裂嘴大笑,像是看到一坐坐
金山、银山似的。

               (三十七)

  在调教房裡,春儿、明儿、全儿、芳青、蔻香等黄石、绿石小倌,如常的聚
在一起,接受每日的教导。

  今日所不同的,是他们只是分成了两排,面对面,乖巧的跪著。他们今日不
用亲自下场,而是要光用眼睛,观摩一场活春宫。

  以往的训练,芳青和蔻香都只是依赖道具的辅助而练习,还没有见识过真正
的房事。这次由前辈真人示范如何欢合实战,是他们头一遭,看到真正的巫山云
雨。

  两排小倌之间,围住了两个人,皆是全身赤裸的。

  其中一个人坐在椅上,是一个强壮的青年,身材高大,体格精奇,肌肉结实,
但脸上画了朱膘色的大花脸。芳青完全看不清他的容貌,但可以依稀见到,他脸
上轮廓长得还算是好看,双目炯炯有神,自有一股大花脸也掩盖不住的英气。

  另一人与那青年面对面,跪坐左地上,是个娇柔的小倌。虽然已经去了总象,
一头乌黑的青丝都了束髮,但看上去还是相当稚嫩,年数似乎和春儿他们差不多。
但这小倌已经是破了身、夜夜接客的男妓了。他乳尖前繫的还是黄石的乳环,没
有晋升成红石的小倌。

  这小倌长得也相当标緻。一张俏丽的鹅蛋脸,杏脸桃腮。水盈盈的双眼,睛
若秋波。樱桃似的小嘴,娇艷非常。开了身的妓人,有一种妖嬈的风韵。眼下的
春儿,样貌比他更漂亮,可就是欠了这风情。虽然如此,但芳青总觉得他美得略
带一点疲倦。

  只见那小倌缓缓轻柔地跪行,体态婀娜多姿。过不一会儿,就来到那青年的
跟前。那小倌盈盈俯伏下身子,轻倚在那青年张开的大腿内侧上。

  那小倌娇媚的笑了笑,一双纤纤玉手,如获至宝似的,珍而重之地捧起了那
还是垂软无力、鲜红色的分身,温柔的吻了又吻,之后又沿著经脉不往吸啜舔舐。

  小舌卖力的挑逗,唤醒了年轻的慾望,微微的有了反应。小倌又怜爱地,把
那慾望含进了两片朱唇之内,紧紧的含住,又不住吞吐,不停的磨擦刺激,双手
也一直继续伺候一双春子。

  这与春儿与芳青平日用玉势反覆练习,调教师指点教导的技巧没有太大差别,
分别在於平常见的是维肖维妙的玉势,这次却见识了真实的慾念。

  过不多时,慾望已渐渐胀起。那小倌又把整根分身送离了自己的略见红肿的
朱唇,继续用灵巧的唇舌温柔的吸啜,熟练的爱抚,在最敏感的部位每每深情流
连。

  接下来,那小倌用齐贝似的牙齿,浅浅的挑拨那分身。分身不但没有洩气,
反而变得更加热情。

  芳青记得,调教师教授过,牙齿是口侍的大忌。為怕开罪恩客,口侍时,应
该收拢起自己的牙齿,要极力防止牙齿碰到恩客的身体。但这也有例外,极少数
的男人,喜欢牙齿带来的刺激。所以,如果小倌摸熟了恩客的脾气,在款待非常
的熟客时,若想增添情趣,方可按恩客的喜好,用牙齿轻浅的刺激,但此举也应
当浅嚐即止。

  芳青见那小倌和青年四目交投,眼神温柔得很。对望了只有短短一剎那,却
仿佛道尽了千言万语。那小倌的俏脸羞得通红,低下了头,继续埋头苦干。受到
不断的爱抚,慾望变得更高涨炽热,分身又硬又大,高高的扯起了。

               (三十八)

  那青年的分身,高耸的屹立,充血了的涨鼓鼓。筋络上,慾望不住抖动,生
龙活虎。上面沾满了分泌和那小倌的唾液,又润湿又温热。

  芳青和蔻香这些完全未见识过人事的,之前只见过玉势等调教道具。第一次
目睹真正的血肉之躯,都给那种气势吓呆了。

  在调教师的令下,那小倌停止了口侍。接著,只见他双掌著地,用手掌和膝
盖撑著,爬了爬,

  用后庭向著那青年,那青年也离了椅子眾人知道,这是要肏穴了。

  那青年伸出了手,扳开了那小倌的两片雪臀,手指沿著股沟游到了洞庭,缓
缓的插入了后孔。轻柔的抚弄了一会儿,南春院调制的淫洞就湿润了,青年就把
那粗大的硬物慢慢捅了进去。

  或许是要观看的雏儿看得清楚,一举一动都是缓缓的,而且也只插进了半把
利刃。

  半含润泽的小穴,随著韵律,反覆扩张、收缩,又再扩张、收缩,彷彿每一
道摺纹,都在按摩著入侵的宠爱,淫荡的不停爱抚,要把半肏的吸啜得更深入。

  虽然只是柔弱的媚肉,但娇嫩的后庭花,可以如此卖力地吸啜,所须的力气
和技巧,绝非寻常人家可以从容达到。这就是南春院的小倌独到的勾人之处。春
儿和芳青平日的练习,诸如后庭吸绳种种,都是旨在锻鍊小倌伺候男人的功夫。

  随著小倌的靡密的侍奉,青年的慾望更见兴奋。一手抓住小倌的头髮,另一
隻手扼住那水蛇似的纤腰,开始更深入的充实。缓缓的插进,又再缓缓的抽出,
怜惜又粗暴地交媾。

  那小倌熟练摆动纤腰,扭动屁股,以柔制刚,承受青年的热情。情爱之事越
来越热炽,青年快速的不停抽插小倌的庭,有技巧地九浅一深的进进出出。两人
混身都是汗。

  给抓住了青丝的俏脸,双目紧闭,牙齿都咬住了唇,分明是疼痛难当。但除
了痛楚之外,小倌的表情也是享受非常。青年一脸欢愉,小倌也喜悦得放荡娇喘。
承欢之餘,自己也舒畅了,满身舒服通红,染成了海棠春色,非常妖媚娇艷。

  两人不住的交合,青年快意的驰骋,给骑著的亦享用得宜,不经意时光的流
逝。调教师向青年打一个眼色,青年会了意,再猛然的深插了一下,舒畅的嘆了
一口气,就不再抽动。一眾雏儿,久经调教,都晓得应该是射了。

  青年抽出还是半硬的分身,小倌后庭的媚肉还是依依不捨的缠住,拉扯了一
阵子,青年方才离开了。

  去了分身的小洞,一时顿失所依。略见鬆驰的洞口,还在兀自喘息。不住闭
闭合合。开合之间,流出了少许莹白色的琼浆,沿著湿润的菊纹、股沟,流到了
大腿内侧,穴芯方始紧闭。

  活春宫完毕,调教师一一指出了重点,让一班雏儿从中学习,又逐个的提问,
要他们回答。答错了,自然重重有罚。

  到芳青时,调教师问道:「口侍时,手、唇、舌、齿该如何伺候?刚才有没
有犯了什麼忌讳?」

  芳青别无选择,随口短短的答了。虽然没错,但答得远不够详细。调教师也
知道芳青野性难驯,但上头自有法子狠狠的整治一番,自己也不多费神,也就让
他含混过关。

  「若果恩客是射进了你们的淫洞,该当如何处理?」调教师问全儿道。全儿
就是喜欢作弄新人,受到春儿制止,才放了芳青的那个前辈。

  「若是生客,应当当刻紧闭,让恩客的精华储在花肠裡。若是熟客,明白了
恩客的喜好,如果恩客喜欢欣赏精华流出,就慢慢让精华流出,给恩客看个够。」
全儿歪著嘴、刻薄的轻笑笑答道,转眼望了望那小倌,眼神裡满是轻蔑,又加一
句,道:「老了的穴,鬆了,都关不了精。那是不行的。所以,我们应当勤加练
习,让后穴保持紧緻。」

  芳青隐隐感到事情不简单,像是有宿怨旧恨似的。但在调教师跟前,全儿也
不便发作,待走到走廊,方才放肆起来。

               (三十九)

  课散了,一班孩子也披上了纱衣,离开了调教房,就要散去。有司职的,开
始為司职作準备,其他的孩子,也各自做自己要的事情。

  忽尔,芳青听到了全儿怪叫声,尖刻的这:「是什麼鬼东西在这裡!碍著路,
撞得我好痛!」

  回头一看,见是全儿撞到了刚才表演的那个小倌,语音装模作样,故作惊讶,
听得出是明知故问的。

  全儿尖酸的佯装惊讶,眼裡都是轻视,道:「哎哟,原来是个下等的妓!怎
麼课散了,还在这裡磨磨蹭蹭,不快快去干活!」戏謔的继续道:「还是你看这
裡风景好,痴心妄想,想留在这儿?赖著不走?」

  那小倌眼泛泪光,轻轻咬唇,身子徵震,又羞又怒,但都按住了,转了头,
就要离开。

  「不识相的贱货!好大的胆子!我在问你!為什麼不回话!」全儿泼辣的骂
道,神情非常鄙陋,看不起

  「奴家只是奉命到来授课、表演,现在课完了,奴家这就回去了……」那小
倌冷静了,木著脸的对应。

  「呸!凭你这下等、学艺未精的贱货,也配為我们授课!就算是為我挽鞋,
你也不配!」全儿骂道。

  「奴家只是奉命而為,為这裡的课表演。至於各位的技艺如何,那还要看看
各位的功课。」那小倌还口道,似乎话裡有暗话。

  「对呢,你以往的功课都比我好,我怎麼会不记得呢?从少,你最美貌,你
的功课最好。你道我是不及你?可你还是比不上春儿,你看看现在,我也是远远
胜过你了。」全儿笑著说道,但眼裡哪有半份笑意,眼中尽是浓浓的恨意。

  「奴家不敢与你比较。院裡谁不知道,你最会极聪明的,最会找出头的路。」
那小倌驳嘴的回答,语气带点酸。

  当中讥讽的意味显而易见,但全儿似是没有听到,自鸣得意、振振有词的继
续说道。

  「你听说了没有?主子已开始為我的开身拍卖作準备了。我一晚所得的,只
怕你要伺候一个月才赚到呢,你连我的一个零头也远远不及!」全儿一副吐气扬
眉的嘴脸,是有心要炫耀的。

  「奴家请问,到底有何贵干?如果没有事,奴家这就告退了」那小倌沉默了
一会儿,平静的说道。说著,转头就要走。

  「怎麼了,你从前的口气不是很大的吗!」另一个小倌朗儿插嘴骂道。这个
唤作朗儿的,素来与全儿交好,一边说著,一边伸手拦住了那小倌。

  芳青在旁听得一头雾水。虽然自己满不在乎,但在院裡已有些日子,知道每
个小倌对卖身这件事儿都是看得极重的,也晓得院裡顶红顶白。

  芳青见蔻香等其他同伴都没有在旁没有回房準备,都在围观看热闹,只是望
来望去,都见不到春儿的影纵。方才争吵开始不一会儿,春儿就俏俏的走开了,
眼下也没有回来,不知到那去了。

  春儿极得上头的人的器重,其他馆裡的小孩也很敬重他、拜服他。春儿也儼
然是这班小倌的头领,平日乐於助人,常常排难解纷。但这次,春儿却没有插手
调停。春儿不在,全儿更加有恃无恐,抓住鸡毛当令箭。

  另一个小倌明儿,平日有如春儿的左右手,常常附和春儿,暗裡替春儿办事,
也没有插手,只是站在一边静静的看著。

                (四十)

  当初新进院时,全儿当初戏弄过芳青。幸好得到春儿解围,芳青和其他新来
的,才得以紓了困。

  往后,芳青又感觉全儿媚上欺下。对比自己得势的,百般讨好,刻意奉承;
对新来的,常常装模作样联群结党、仗势的欺侮。碍著春儿的情面,全儿比较收
敛,克制著自己的脾气。眼下,见春儿走远了,他就放肆起来。

  芳青虽然在馆裡冷清,与其他人少有往来,也弄不清当中的是非黑白,但也
感觉吵闹聒耳,而且,心底裡也莫名厌恶全儿那伙,实在是看不过眼,暗自替那
小倌著急。

  但连春儿都不插手,连在远远站岗的门卫,都在看热闹,老练的袖手旁观。
清涩的芳青晓得自己远远不够份量。

  「之前你凭著有几分姿色,常常三分顏色上大红,我老就看你不顺了,今天
就要你好看!」朗儿怒道,眼中像要喷出了火似的,出力的拉住那小倌的手不放。

  芳青见那小倌手甩了几下,但都挣脱不了,手还是给紧紧的抓住。只见那倌
不再理会全儿和朗儿,反而转头,看向了明儿。那小倌与明儿四目交投,明儿脸
色尶尬,低下了头,不敢与他对望,那小倌的神情苦涩。

  「赔本的贱货,看我们今日如何整治你!」全儿意气风发地向那小倌。言语
间,越来越紧张。不问情由,分明是找喳。

  「好,今日我落了个劣势,你们得意了!要杀要剐,我也是没法子!」那小
倌凄苦的笑了笑,无奈的道。

  「呸,看你还嘴硬逞强!再不向我们求饶,要你好看的!」朗儿啐道。说著
就伸出玉掌,迅捷的摑了那小倌,得意洋洋的道:「这是你这贱货不敬重我们的
惩戒!」

  那小倌又惊又怒,沉不住气,不服输地回敬了朗儿,清脆俐落地扇了他一记
耳光。

  「你敢!你这放肆的贼货!」全儿愤怒的喝骂道。

  另外几个和全儿交好的小倌,也一踊上前,与那小倌互相推撞。虽已经给蓄
养得又阴柔又瘦削,但终究是男儿身,也有好动的一面。一班孩子技巧不足,生
硬有餘,粉拳绣腿的扭打拉扯,交缠在一起。

  先而口角,继而动武,一眾守卫也由看热闹的笑脸,转成警诫的神情。

  就在此时,那画了朱膘色大花脸的青年,淡定地走进这庭院,问:「妙儿,
原来你还在这裡?乾爹要我们练新的花样儿,要你过去,我们在到处找你。」这
时,青年身上已穿了整齐的衣裳,既高大又英气,但脸上依旧画了大花脸,眼光
扫向了一班小倌。

  见此情势,眾人都纷纷鬆开了手,放开了那唤妙儿的。只有朗儿,还是狠狠
的抓住了。

  那青年见全儿和朗儿还是缠住了妙儿,大花脸都盖不住锐利的眼神,双眉微
皱,不疾不徐问道:「朗儿,有什麼事要拉住妙儿?」

  这吓得朗儿登时放了手,怯懦的应道:「六哥儿,没有特别的事儿,我们只
是想念妙儿,与妙儿玩玩而已……」

  「如果没别的事,我这就和妙儿回别苑了。」

  全儿、朗儿等人作声不得。那六哥儿大步上前,拖住了妙儿的手,就要离去。

               (四十一)

  全儿和明儿脸上都是委屈的顏色,但又自知理亏。再者,他俩皆是聪明之辈,
懂得分寸,是故,也不敢造次,不再还口,但毕竟年少气盛,嚥不下这口气,僵
直的站在当场。

  正在这时,春儿也回来了,见此情势,笑得灿若桃花,熟练的打圆场,对全
儿道:「时候也不早了,娇姐之前叮嘱我,要告诉你,那晚要用的衣饰都已经準
备妥当了,今日记紧去试身。我看时辰不早了,你也该去陈裁缝那儿了。你之前
不是挺心急的吗?」

  全儿听了,登时喜形於色,心情又迫切又欢喜,兴奋地嚷道:「是真吗?已
经造好了吗?」这事实在是说到他心坎儿,立刻把先前的要摆下马威的威风意气,
统统拋诸脑后。

  明儿连忙走上来,和著春儿,主动拖著了全儿的纤纤玉手,亲切的笑道:
「我的也差不多缝完了,咱哥儿们一道去陈裁缝那处吧。」

  全儿心花怒放的应道:「好!咱们这就去!」说著,就与明儿,急不及待的
要转身离开。

  忽尔,又猛然醒起了,望向春儿,恭敬的问道:「我差点儿忘了,要谢谢春
哥哥。请问春哥哥,主子还有没有别的吩咐吗?春哥哥可有替我美言几句?」

  春儿轻轻笑,点头道:「主子一向晓得,你是好生乖巧、规行矩步的,做事
又扎实,所以非常放心,暂时就没别的吩咐了。主子和各位头儿都看好咱们,咱
们就好好尽心、仔细办事,别让主子操心了。」

  全儿高高兴兴的应了,就要和明儿一起离开。

  春儿望向那个唤六哥儿的青年,淡淡的笑了一笑。六哥儿见春儿巧妙的化解
了这遭事端,与春儿交换了一下眼色,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去。大手掌亲昵地握
住小手,拖著妙儿,头也不回,豪迈大步的走,不一会儿,就远去了。

  看完了热闹,各人也就各自散了,守卫也聚到一边,继续摇骰、推牌九的赌
钱。院子裡,就只剩芳青和春儿。

  春儿问芳青,道:「你记得咱俩今晚要结伴上课?」

  芳青没有出声,只是点点头回答。他知道,春儿和自己,今夜不用到大厅侍
奉恩客,而是另有要事,但他不知道详情,要春儿带领,所以从方才开始,就一
直的等著春儿。

  春儿爽利的道:「那好,咱们就起行了,先到总管处领了钥匙,再準备其他
细节。」

  芳青跟著春儿,一路的走。他从未到过总管处,几个月来受到各式轻侮,心
裡忽尔害怕起来,春儿一向与人和善,芳青遂问道:「请问,这是什麼训练,怎
麼只得我们两个?」

  春儿也就停下了脚步,看见了芳青青涩的脸庞,轻声道:「来这边,我慢慢
告诉你。」说著,就拖住了芳青的小手,走到院子一个无人的角落,坐在刻有棋
盘的石桌边旁的椅子上。

  「你等閒别要告诉不相干的人。只有主子看重的孩子才有这样的机会。」顿
了顿,春儿继续轻声的说:「院裡侍客的厢房,都设有让人偷窥的机括。今晚,
我们两个就会偷偷的待在裡头,观摩前辈怎生伺候恩客。」

  芳青望著地上青葱的嫩草,点了点头。进院以来,从隆冬捱到现在,受到春
儿良多照顾,心中狐疑,问:「刚才的那位……是位前辈吗?」

  春儿苦笑。虽然没有说明,但他知芳青是指妙儿,回答道:「你来了不久,
不知道之前的事。你之前应该有见过初六哥的,我们都叫他六哥儿,是秦爷其中
一个乾儿子。他和其他兄弟,常常為我们杂耍助兴的。」

  芳青应道:「我之前是远远的见过他了。」秦矮子、秦短腿,那是上头的主
子唤的。一班小倌、奴僕都恭敬的喊他秦爷。秦爷住在南春院的别苑,手下养一
班杂耍团,有為院裡表演,在外面也有其他的生意。

  杂耍团裡每人都有自己独有的面谱,芳青见过六哥儿几面,认得他的面谱,
但就未过没画花脸的六哥儿。每人的足踝上,都有徽号。不是南春院的菊花烙印,
而是另有一个也是用火烙上去的徽记。一个杏形的外框,内裡有一个圆,圆的内
裡又再有一个实心的圆。

  院裡的小倌和杂耍的伶人各有主子,从来河水不犯井水。大家都是圈养住的
奴才,没有谁比谁高的。但秦爷手下的,在院裡都比小倌自由得多,在外面為秦
爷做事时,更是海阔天高,做小倌的,过的都是院裡笼中黄鶯的过活,怎会不羡
慕?

  何况,小倌只是几年的货色。好比花朵,没有常好的花,没有长圆的月。争
妍斗丽的,就难免跟红顶白、色衰爱驰,将来谁倚靠谁,还不知道呢。所以,面
对著六哥儿,全儿和朗儿难免心下怯了。

  「另外的那个孩子,叫妙儿。妙儿是从少就在院裡的。六哥儿和全儿也是。
他们从少就在一块儿。全儿和妙儿向来不咬弦,生出了不少是非。后来,妙儿出
了岔子,给贬了。」

  芳青好奇,顺口就问:「什麼岔子?」

  春儿不明言,只应道:「过去了的,就不要再提了……」

  芳青感觉春儿脸色有点古怪。他了解春儿的脾性,平常都是友善又亲和,暗
忖自己可能是触了不知什麼霉头,就不再追问。

  春儿一向内敛,少有提到自己的事,芳青忽然听出了当中蹺妙,心中一惊,
冲口而出,大胆问道:「你在这裡多久了?」

  春儿一贯温柔的笑脸,回答道:「我来了已有三年了。」

  芳青之前并未深思,一向只道其有人都是老早就在院裡的。他看春儿如此熟
练,又极得院主信任,哪裡料到春儿来了只有短短三年。至於春儿如何由中途插
班而成了心腹,芳青晓得春儿极聪敏,非常干练,自有他的法子,也不觉突兀,
不再深究中间的细节。

               (四十二)

  看到芳青深思的表情,春儿苦笑的道:「我原是富有人家裡家生的,后来开
罪了主子,被撵了出来,辗转来了这裡。」语调装作平和,但仍难掩当中的难过。

  院裡的孩子,过的都是辛酸的活,受尽百般凌辱,但芳青见春儿平常总是笑
容可掬,日常周旋於主人、奴僕、及其他同儕之间,世故圆滑,亦能事事处理得
稳重妥当。这是芳青头一遭看到春儿心酸的模样,难免吃了一惊。

  杨家是几代的大户人家,当然不乏家生的奴僕。芳青想起了从前家裡的生活,
与现在的自己有如天与地、云和泥的分别,不禁黯然。

  虽然芳青从少就受家裡教诲,要善待奴僕,但毕竟当今世上,善待奴僕的主
人,稀若珍宝,轻践家奴的,却多如牛毛,亦是常见之事。看春儿给送进了院裡,
就可知一二。

  做奴僕的,本来就事事仰人鼻息,半点都不由自主,家生的奴更是凄苦。爹
娘都是家奴,孩子打从生下来,就是新的家奴,从少為主人干各种的活。长大后
就配人,婢女配男奴;丫鬟配小廝,继续繁衍新的奴僕。一生卖命,代代為奴。

  芳青先前看春儿见识不凡,自有一股风采,似是出身极好的孩子,只道他也
如自己一般,是落难了的、给卖了的。春儿没有提及,自己也就没有多问。芳青
也怕别人问起,进院后从没对人提起过自己的身世。

  芳青忽尔今又明白了,何以春儿会如此乖巧伶俐、八面玲瓏,想是他是从少
习惯了辛辣的过活,练就了面面俱圆的处世之道。

  春儿呆呆的看春儿,不由得心裡一酸,心底也很喜欢这个事事关照自己的前
辈,主动的握住了春儿的手,依样画葫芦的说道:「过去了的,就不要再提了……」
还想再加安慰,纯真稚气的又补一句,道:「不要伤心。」

  「谢谢你。」春儿看到芳青真诚的,温柔的笑了笑,回答道,之后继续道:
「这些都已过去了,我也少有对人提起。」

  「為什麼你会对我说呢?」芳青想不明白,自然的问道。

  「我也不晓得……但,看著你,我就感到亲切,所以才旧事重提。这些经年
旧事,实在不足為外人道,不值得对人说的。」

  「我起誓,绝不会对人提起。」芳青没有特别和谁交好的,性子也不是多嘴
的。

  春儿点点头的笑了。

  过了一会儿,春儿苦笑的道:「院裡谁没有不顺心的事件呢?」见芳青没有
作声,继续道:「苦痛也好,欢笑也好,这活儿总是要过的。如果没给送来这,
我可能会给送到更坏的地方,也可能早已饿死在路边……」

  「我很想我的家人……」芳青几个月来的辛酸鬱结,一直有冤无路诉,与春
儿熟了些,终於向春儿倾诉了心底的事。

  「我也很想我的爹娘,不知他们现下怎麼了。」春儿幽幽的道,回头又继续
道:「但,人长大了,骨肉是要分离。你年纪还少,各自保住了平安,也就算是
尽量尽人子之责了。」

               (四十三)

  「你的家人会没事的。」芳青知道春儿是给撵走的,按理会累及身為家奴的
爹娘,只是不晓得给牵连的深浅,遂安慰春儿的说道。接著,又自我安慰似的、
轻声地说道:「我的家人也会没事的。」也不晓得是要说给春儿听,还是说给自
个儿听。

  杨家给查抄之事,发生得太快。心惊肉战,埸面非常混乱。族中各人转迅都
给逮住,拘押入了牢狱。芳青年数太少,混乱中,只得给人牵著走,数次的易手,
终於落入人牙子的手裡,所以他丝毫不清楚家人的境况。后来,道听途说,得知
家中不少长辈都给斩决了,小辈的,譬如自己的兄长,免了杀头,就给发配充军。

  沉默了一会儿,春儿先开口。

  「我长你两岁。假若你不嫌弃,以后尽可以喊我春哥哥。」院裡其他同辈的、
或是更小的孩子,都唤春儿作春哥哥,但芳青孤僻得很,而且脾性非常倔强,虽
然敬重春儿,却也从未尊称他為哥哥。

  「嗯,春哥哥。」芳青乖巧的喊道,展眉向春儿坦率自然一笑,春儿也安然
的回了个温柔的微笑。

  「我心底裡,常常的昐望,总有一天,天见可怜,我可以再见到爹娘的一面,
偷偷看一眼,或是,知道他们过得安好,我便心愿足矣。為了你的家人,你也要
好好的保重。」

  芳青听了,只是小声的应了一声「嗯」,想到自己的景况,比春儿艰难何止
百倍。全族都成了朝廷钦犯、带罪之身。家中长辈都不在了,兄长还在生,但都
不知身在何方,就没有再言语。

  春儿见芳青一脸鬱鬱寡欢,平常也总是习惯不了院裡的生活,知他年纪还少,
稚气得很,也看得出这孩子从前在家裡是备受呵护、给捧在手掌心的,不太懂得
人情世故,脾性彆扭,嘴硬、骨头也硬。

  春儿看得出芳青纯若璞玉,胸裡没有半点城府,毫无机心的犹如白纸。与人
交好时,就会完全的交心信任、推心置腹,坦率得很。

  春儿心中也很怜惜这清秀又纯真的孩子,心疼他的遭遇。想当初,自己也是
这般如送进了南春院,现下熬成了,所以也尽力帮助其他孩子。

  春儿见多识广,亦欣赏芳青的才华,见他的书画,就知这孩子纵使年纪轻轻,
但已极有才华。院裡的孩子都要练习琴棋诗画,可芳青画得比师傅画得更好,叫
老人汗顏,到后来,芳青都不用他再上课了。

  虽然春儿未见过芳青的家人,但见了他画的丹青,只觉活灵活现,就像遇到
了真人一般。虽然春儿只能為芳青张罗到简陋的书具,芳青也只有偷偷的躲在被
窝裡画,但已是画得非常出色,隐见藻丽。芳青的手笔,灵秀裡透著脱俗的出尘。
春儿不禁慨叹,也只有如此多有稜角之风骨,才能配有这般才情气魄。

  是故,春儿在各方面,都尽力照料芳青,常常雪中送炭,但他也晓得,芳青
这脾性最易吃亏。

  这不识相的直性子,最会开罪人。要在院裡生存,恩客、主子、同儕,奴僕,
通通都要加意讨好。

  「青儿,眼下你还是清倌,你有没有想过,在正式掛牌之后,作什麼打算?」
春儿问芳青的道。

               (四十四)

  芳青忽尔给春儿问起了这他想都不敢想的事儿,吓了一跳,怔住望住春儿,
见他双目恳切的望住自己,眼裡都是询问的意思,不敢与春儿对望,低头下了头,
害臊地小声说:「我不知道……」

  春儿柔声的道:「被迫也好,自愿也好,再讨厌也好,这事早晚也要发生。」

  「我实在是很怕,想也不敢想。」

  「我知道你不愿意。但既然已进了这院子,眼下也没有其他法子。」春儿说
得合情合理,但芳青心中只有苦涩,所以只好不置可否的没有搭腔。

  「你以為现在很苦?但其实已是过得相当不错。你还少,不知道世上困苦的
事儿还多著呢。倘若落到了次一等的院子,待遇也差远了。进了院的这些年来,
我也见过不少不听话的,吃了不少苦头,白拐了弯,最后还不是只得乖乖的接了
牌。」春儿长了两岁,人生阅歷也比芳青多。

  芳青想起了进院以来的种种屈辱,又想起那个叫妙儿的小倌,不知為什麼给
贬了,但再不敢问春儿,心中又知道,其实也不用细问,还不是这妓院那磨人的
勾当,还是没有开口回答春儿。

  进了院,哪裡还有别的道路经纬。春儿了解主子的性情,院裡哪会轻易放过
买进来的。快要烧到眼眉了,软的劝不了,春儿来一招硬的,就是要吓一吓这不
懂事的孩子。

  「我知道主子是看重你的,但院裡容不下不受教的。乖乖听话,就能少吃苦
头。如果你想是这般,主子决计饶你不得,届时会用更狠的法子整治你,你可能
便难以活命。我也看过不少的不顺从的孩子,不守本分,不肯营生,结果,给整
治致死了。」说著,春儿的神色也黯然了。

  春儿知这此言非虚。可他虽然没有轻生,但心底总是想著失节事大,寧可清
白的去了,也总胜供人淫慾,顺口就回答,倔强的道:「死了倒也乾净。再这样
走下去,也只会教爹娘蒙羞。」

  「傻孩子,我就知道你是寧為玉碎、不作瓦全的脾气,但你以為死了,就可
以一了百了麼?要是你沉不住气,干出了害苦自己的傻事,只会叫亲者痛、仇者
快,叫爹娘、家人伤心。

  「螻蚁尚且偷生。人生总有黑暗的时候,黎明之后,便会是日出。挨过了苦
日子,就可以重生。」春儿见芳青答得轻率,心头一震,连忙劝说道。语调还是
平常的柔和,但却字字慷慨激昂。

  芳青也知自己冲口而出的,隋便说了不珍惜生命的话,大感惭愧,连忙向春
儿致歉,道:「春哥哥,是我错了,我向你赔不是,好吗?」其实倘若芳青真的
有心一死求脱,过去几个月的折辱,也早已轻生了,他只是小孩心性,嘴子太硬,
一时把话说重了而已。

  春儿轻嘆了一声,柔声的安慰道:「我晓得你是个知道轻重的孩子。其实这
也委屈了你。但如果你指望有日还能相见家人,就应当委曲求存,好好的活下去。」

  芳青想起了家人,明瞭了自己已踏上绝路,忍不住胸中的酸楚,眼框裡渐渐
都已是泪光,急忙别过了脸,不想让人看到自己流泪出丑的模样。

               (四十五)

  「我当初给送来了之后,也难过了一阵子,也曾夜夜流泪,但过一些时日,
就慢慢的认命了。」春儿感慨的轻语道。

  春儿继续开导芳青的说,道:「千万不要轻言气馁。你知道麼?院裡的奴僕、
教导我们的师傅,其中也有咱们的前辈。他们从前也是馆裡掛牌的小倌,老大了,
就干别的活儿。若果我们规行举步的,熬出了头,也能指望他日,谋得份好差事,
安乐的过日子。」

  芳青从少只知道要读圣贤书,长大了以后,就要考取功名,光宗耀祖,指望
像族裡的长辈一般,為民、為社稷,忠君爱国,报效朝廷。但忽尔一朝风雨飘零,
把一切都吹打散了,碧落了混浊的红尘。一个小小的孩子,堕进了完然不同的世
界,也就难免方寸大乱,进退失据。

  芳青懵懵懂懂的,之前没有想过这般细节。春儿世故明理的,给芳青指了条
明路。芳青没有出声,但不由得双眼发光,敬佩的看住了春儿。

  春儿知道芳青在仔细聆听,勉励他的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讨厌以色侍人,这的确也是作践了你。但是,你不要怕,这种营
生,实在也不能长做。花无百日好,左右也不过是几年的光景。过几年,咱们便
已成了明日的黄花了。但假使可以明哲保身,捱过了这个难关去,之后自能有另
一片天。」

  「我晓得你是不贪图钱银穿戴的,但掛了牌以后,每个小倌都会有月钱。恩
客给的打赏,也可以分红。虽然不多,但慢慢的储起,也可以有所作為。我就知
道有前辈,最后為自己赎了身,还了自由。」

  春儿不住的解释道,把芳青听得入神。其实,话说得容易,春儿三年来见尽
了院裡多少的叫人戚然的事。院裡的孩子,下场悲惨的极多,最终能出火坑的,
没有几个。

  那个替自己赎了身的前辈的故事,也已是多年以前的事儿。一个孩子传一个
孩子的流传下来的,都是道听途说的,院裡一班孩子都没见过,渐渐成了传说,
成了大家心底的一缕慰藉。春儿告诉芳青,志在哄哄他,在黑暗中给他希望,好
让他逆来顺受,可以支撑下去。

  春儿瞧了瞧芳青的脸,见他似乎稍稍安了心,也不知他信了几分,继续说道:
「你性子太直,总是会容易吃亏。你我能相遇,也算是一场缘份。你喊我一声哥
哥,我总不能让你过苦日子。谁会从出娘胎就懂事呢,还都是给调理出来的。

  「你不用怕,慢慢的学。以后,你若是有任何不明白的,尽可以问我。如果
有什麼念头,可以告诉我。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咱们有商有量的,总胜过自个
儿发愁惆悵。」

  芳青听了,非常感激,终於开了口,「嗯」了一声,握住了春儿的手,诚恳
的说道:「春哥哥,谢谢你。」这是他几个月以来,第一次真心道谢别人,将心
比明月,也是头一次给人真诚的相待,有人了解自己的苦处。

  芳青犹疑了一下,还是继续问道:「今晚,会有什麼事情吗?」说著,神情
就有点害怕。

               (四十六)

  春儿笑了笑,应道:「你不用怕,今晚就只是观摩,像今早的一般。不过这
次是偷偷的瞧。院裡侍客的厢房裡让人偷窥的机括,都设计得很精密。一会儿,
咱们先去领钥匙,之后我会再指导你。」

  春儿顿了顿,见芳青气色平和,没有太多的厌恶之色,又继续道。

  「说实在的,学习侍客的技巧,远不只床笫之事。卖身之餘,也要卖笑。人
在欢场,比花容月貌更重要的,是要懂得观言而察色。恩客来到烟花之地,都是
為了寻乐子。

  「咱们伺候得体贴妥当,就能讨得恩客欢喜。今夜的前辈,都是会看箇中高
手,所以主子就让咱们学习学习,希望咱们从中得著裨益。好了!咱们也应到总
管处领钥匙了。」

  过不多时,两人终於来到了总管处,领了钥匙。春儿向那奴僕拜谢了。芳青
也有样学样地、生硬的模仿。两人之后就来到了东院。

  南春院的数个大厅、偏厅、戏台、等等,皆在在正院。小倌侍客的厢房和楼
阁,多有贵客,位处在东院。上课、调教、办公的地方,例如帐房,都设在西院。

  未掛牌的小倌的住宿,都困在西厢边旁的小院子,邻近烹厨的地方,和奴僕
的住处。院裡的护卫,也常常三五成群的在些吵闹休憩,耳目眾多,戒备深严。
因為日常的训练和上课,常常到西院。开始站堂或跪著伺候,就有机会到正院去。

  这是芳青头一遭的到了东院。时候还早,迴廊裡怪冷清的静悄悄,没有半个
人影。比起主院的繁嚣宣闹,这裡明显清幽得多。庭院裡的园林风景,非常明媚,
更难得的是芳青久遗了的閒逸自然。一草一木,看了都叫人舒服。戒备也远没有
院裡其他地方的森严。

  春儿见了芳青悠然嚮往的神情,笑道:「这裡也有好风景呢!」

  芳青淡淡然的应道:「嗯,已经许久没有如丝寧静过了……」

  春儿也很喜欢这种安稳平静,笑道:「时候尚早,咱们就先在院子裡呆一会
儿吧。」

  两人在宅院裡信步的踱来踱去,悠閒得如天上的一抹白云。芳青心中暗想,
寧愿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剎那。

  不知不觉,也不知过溜达了多久,从远处,渐渐传来了衣裳磨擦、窸窸窣窣
的声音。接著,两人的眼前,就杀出了一缕緋红的人影,正是当今最红的小倌玉
馥儿,穿了一身大红色的华贵衣裳。玉馥儿厌恶的瞄了瞄芳青,就不再理会芳青,
只是狠狠的瞪著春儿。

  芳青俏俏的退了到春儿身后,噤若寒蝉。此举不是怯懦,芳青知道春儿应付
得了。自己如果不识相的插手,反会连累了春儿。天真如芳青也晓得,一代新人
胜旧人。院裡的前辈,不多对新进的后浪不大遂心,常常要寻后辈的故事把柄。

  春儿见玉馥儿脸色阴沉,料知前辈见了自己,心裡就不自在,看他瞪著自己,
不知他想怎麼整治自己,大胆的反客為主,恭敬的向玉馥儿作揖,道:「春儿向
馥哥哥请安。」语调沉稳内敛、不卑不亢。

               (四十七)

  芳青在后头旁观,没有开口作声,但玉馥儿也丝毫没有理会。在他的眼中,
芳青还是个稚气未脱的黄毛小子。他眼下先要对付的,是春儿。

  「我前两日吩咐你绣的香囊,可準备好了没有?」玉馥儿瞧著春儿问道,语
气高傲,活脱脱就是一副吩咐下人做事的口吻。

  玉馥儿不等春儿回话,兴奋的继续自话自说,道:「这麼多后辈当中,就数
你的手最灵巧,绣的香囊也最漂亮。你好像挺喜欢这类手作。不掛牌的话,也可
用这活儿过日子。」

  小倌為讨恩客欢心,有时会送赠亲手绣的香囊。玉馥儿虽是南春院当前最火
红的小倌,恩客眾多,非常受观迎,但却生就笨手笨脚的,绣的香囊上不了檯面。
所以,上头指示,院裡的未掛牌的孩子要替枪,為手不灵巧的前辈偷偷绣香囊,
送给恩客。

  春儿在一班尚未掛牌的孩子之中,最受看好,备受重视。玉馥儿当初千辛万
苦的,才熬成了如今的地位。但是,风光了不多久,后浪就不住涌上来,实在是
个要命的威胁。春儿犹如一根刺,扎在玉馥儿的心头。玉馥儿想当然的,要春儿
给下马威,找找麻烦。

  春儿一听玉馥儿的语调,就知道他是存心要自己难堪,却依旧是一张轻笑的
俏脸,语调平和,道:「馥哥哥是最当红的前辈,没想到春儿能在这遇见你。」
春儿怕他会越发的火上烧油,又知道这前辈喜欢别人趋奉。话裡巧妙地暗暗的,
捧了捧这爱面子的前辈,先让他出了这口气。

  玉馥儿听到春儿说自己是最当红的,不由得得意的笑了。

  明枪易挡,而且手段也不算高明。见玉馥儿放轻鬆了,春儿从容不迫的继续
道:「馥哥哥还没有听说?」

  见玉馥儿一脸茫然,明显是没有收到风声,春儿继续道:「哥哥有所不知了,
主子已下令,以后要我不再為前辈作嫁衣裳了。」委婉地道明了一切之餘,亦说
清了自己是不好欺的。

  听了这话,玉馥儿面色大变,吓得目睁口呆,著实是大大的吃了一惊。稍為
定神之后,脸上尽是好生著恼之色,惊惶的问道:「什麼?你说什麼?」

  「那也不是我的意愿,但实情确是如此。如果哥哥不相信,大可去请教威哥
儿。」春儿不疾不徐地说道。

  玉馥儿听了春儿如此说,便知事情已是定了下来。一脸俏脸上的诧异,都尽
化成委靡颓然,小声的喃喃自语,重覆地道:「那也不是我的意愿……那也不是
我的意愿……」像是触动了心事,在回味什麼似的。

  「如果没别的事,春儿先告辞了。」

  那玉馥儿只轻轻应了一声,再也没有理会春儿。春儿作揖告别,芳青也跟著
春儿的走。

  过了一会儿,走了不远的路,春儿就领了芳青,开了门锁,走进了一所没有
窗户的房子。

  虽然小小的暗间缺了窗户,但在墙上很高很远的地方,开了一些透气的通风
位子,是故二人丝毫不觉闷热憋焗。地方不大,也放了有几张椅子。春儿坐了下
来,芳青也跟著坐了在另一张椅上。

  坐在椅子,平目的看过去,见墙上不高不低的凿了几个孔。春儿指了指那几
个小孔,解释道:「一会儿,我们就用这些小孔,观摩两位前辈。」

  芳青大感不惑,天真好奇的问道:「两位前辈?」

               (四十八)

  「今晚的恩客,同时点了两位前辈的牌子。」春儿訕笑的答道。

  芳青心裡的厌恶油然而生,没有搭腔,自然的就别过了脸去。见了墙上的小
孔,就顺势装作一试偷看。只见厢房偌大,分成了外厅和内室。外厅和内室之间,
放了屏风。但小孔开在房的正中,再加上案上、床边的数枚铜镜,摆放角度得宜,
房内所有东西竟是一目了然。

  外厅放了圆桌和椅子,墙上掛了不少装饰,案上精緻的摆设,装潢得非常华
丽。内室主要是卧室,架上放著梳洗用的金盘。连珠帐下,是张特大的床。床上
的被铺都是大红色的,用金线绣了交颈鸳鸯戏水的图案,叫人看了就晓得这是什
麼地方。

  时辰尚早,案上的红烛都未点燃,但在芳青眼中,情调已是相当妖嬈。比起
这还算光亮的厢房,春儿和芳青身处的密室是暗多了。放眼看过去,都能看得清
清楚楚,也不怕密室的光会透到厢房,让人发现。

  「前辈厢房的墙上,是掛了字画、或是其他装饰之类的东西,他们是看不见
这些小孔的。但是,待会儿,我们不能作声,是怕会传到厢房裡去。若果你有什
麼不明白的,或是有话儿想说,就凑到我耳边,轻轻细语的说,倒是还可以。」

  「这两位前辈,珊哥哥和琳哥哥,都是手段精明的前辈。珊哥哥掛了牌已有
几个月,储了若干熟客。琳哥哥比较新,还在极力的笼络恩客,非常知情识趣、
体贴入微。」

  「今夜点他俩牌子的,是位熟客,唤作尹爷。咱们都是新儿,他日面对的处
境,与两位前辈不尽相似,但上头指示,今晚成了教材。两位哥哥的手段,咱们
学了,自会受用无穷。」春儿继续解释道。

  尹爷家裡是做生意的,家裡金山银山的,从不缺钱,家中长辈又异常宠溺,
常常就流连烟花之地。是以尹爷年纪轻轻,但却疏爽得很,很得院裡小倌的喜欢。

  见芳青沉默不语,春儿就逗他的问道:「将来掛了牌,你会喜欢怎麼样的恩
客吗?」

  芳青听了,像是见了不能想像之事,骇笑回答道:「我怎会喜欢上他们!」

  春儿笑笑的应道:「那就最好了。」

  芳青幽幽的说道:「咱们都是被逼的。天底下,哪会有人傻得爱上糟蹋自己
的人!」说到后来,显是著了恼。

  「我就见过。」

  「我不信。」芳青倔强的坚持道。

  「人非草木。就是真的禁不住动了心,也是人之常情。但假若动了真情,就
自然会落了下乘。恩客到来,实在是要找乐子的,哪会认真。我见过几个动了情
的前辈,都没有好下场,总是要流泪的。」

  芳青想要再争辩,但想起春儿年岁比自己长,见识比自己广,知道自己还不
了口,就住了口,但心底却总是不信如此荒谬之事。

  「待会儿,你要仔细的瞧。看了两位前辈伺候恩客的心思,要用心的记住。
你不必依样画葫芦、硬生生的模傚,但要学懂进退的技巧。」

  「看你的脾气,就知道你学不了讨喜的,也不是娇嗲或是浪样儿的材料。」
春儿也不拐圈子,说得很直接坦白。

               (四十九)

  「呸,我才不要学呢。」芳青自觉与春儿熟落了,说话也放肆起来,任性坦
率的啐道。

  「落入了此间,也不到你选择学与不学。上头的意思,是希望你尽量的学会
应对恩客之道。主子安排了的导赏,就是要你学,当中自有你和我的好处。这是
咱们的造化,别的想多学也没机会呢。」春儿知道芳青性子拗,也习惯了这脾性,
继续谆谆善诱的道。

  芳青也晓得当中的利弊,但总认為很久以后才发生的事,不想细想。其实是
心裡不想接受,暗自逃避,是故,只是胡混的嗯了一声,敷衍的应道。

  「你可以装作很乘巧,一一顺从恩客的喜好,让恩客以為你很喜欢他,但也
要时时有新的把戏,否则,恩客很快就会感觉索然无味;若果你有把握的话,也
可以更上乘的欲擒先纵,待他待得时冷时热,表现得若即若离,吊一吊恩客的胃
口。」春儿继续教诲道。

  「总之,你就记著我的话。从今以后,不要再这般倔强,凡事都要灵巧的观
察、仔细的应对。也千万不要动了真心,虚情假意就可以了。那麼,就是要了你
身子,终究也伤不了你的心。」春儿耐心地说道,语调恳切。

  芳青见他著紧自己,已很久没见过如此关怀自己的人了。虽然不及细想,更
是不相信自己会傻得爱上那些猥琐下流的东西,也真诚的答道:「春哥哥,我知
道了。我答应你,我以后都不再乱使性子,会见机行事,也绝不会笨得喜欢上他
们就是。」就是绝口不提「恩客」二字。

  「那就好了。」春儿微笑道。顿了顿,再幽幽继续道:「其实,世上本来就
没有可信的人,所有都是过眼云云烟……」说话的声音极轻,小声得几不可闻,
像是在说给自个儿听、自言自语般。

  芳青仔细的凝视春儿,瞧见他脸上仿佛有三分甜蜜、七分惨痛。一双妙目明
明在自己跟前,但在春儿似乎看不见自己,而是在远远眺望千里之外,不知在想
什麼想得出了神。

  芳青年纪轻轻,不甚明白,但心中一动,只觉有些异样儿,单凭直觉,脱口
而出的问道:「你有喜欢的人吗?」

  春儿听了这话,不由得有些诧异,但脸上还不动声色,只是淡然笑了,轻描
淡写的说道:「我哪敢。」

  「你的方才的脸色……很像……很像在想心上人似的……」芳青的话结结巴
巴。他依稀记得见过那种神情的。这忽尔要芳青想起了兄长和未过门的嫂子。他
虽然孩子气,但却隐隐约约知道情爱旖旎之事,只是难以啟齿,不晓得怎麼说出
口。

  「你怎知道,你有喜欢的人吗?」春儿反客為主,打断了芳青的话。

  听了这话,芳青立刻害臊得满脸通红,急急辩白道:「当然没有!」

  「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爱上我了。」春儿俏皮的逗芳青说道。

  芳青是个不解人事的孩子,吓得粉面含羞,只是连忙反覆道:「怎麼会?怎
麼会?」靦腆得丝毫搭不上腔。

  春儿应道:「是吗?」春儿一边说,一双快手已游走到了芳青的腋窝儿和腰
间,不住呵他的痒,搔得他不住的格格笑了起来,逗得春儿也开怀的笑了。

  芳青见春儿作弄自己,娇嗔的笑骂道:「可恶,说什麼我喜欢你,你就是存
心要戏弄我!」之后也不服输的搔回了春儿,搔得他不住的笑了又笑。

  两人已很久没有嬉戏过,竟玩得忘了形,淘气地扭作了一团。

                (五十)

  虽然两人玩得有趣,但毕竟身处密室。胡闹了一会儿,春儿就不敢再顽皮放
肆。春儿先放了手,轻笑带喘道:「好了,好了,我缠不过你了。」这逗得芳青
忘形的哈哈大笑,方才跟著罢手。

  两人喘了一会儿,芳青先开口,止了嬉闹,一脸真诚的表白道:「说实在的,
在我心裡,我当真敬你、重你。你就像我兄长一般。」

  春儿听了,沉默了片刻,道:「你真是个傻孩子。总之,你就别想太多。权
且沉著气,凡事忍让。乖乖的小心应付院裡的种种事情,千万不要再如此倔强。
这才是可以保平安之道。」

  两人都已久未愜意的玩乐过。这般一闹,心情都放轻鬆了,有说有笑的。閒
聊了几句,芳青见春儿的脸色平和,已回復了之前一贯的沉稳,与之前深思时的
表情大為不同。芳青总觉得那深思的表情,是想起了心上人时的神色,但之前问
不到什麼,隐约晓得春儿是有意避谈,便不再提起,却另外问道:

  「你见过有人喜欢上他们了?」芳青心裡还是不相信。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过院裡也不常有这种事,是以你进来以后,都还
没有见识过。」

  「是怎麼样的事儿?」芳青好奇的问道。

  「都是一个样儿的老故事。有的前辈动了真心,与恩客夹缠不清,但恩客只
是逢场作兴,哪会认真对待院裡的的。有的前辈对人欢笑、背后偷偷流泪;有的
闹大了,开罪了恩客,或是激怒了主子,最终被罚被卖也是有的。」

  「无情不似多情苦。在这院裡,合该只有虚情假意。每人都有一张面谱,面
谱后到底是哭是笑,旁人总是看不透的。」

  「面谱?你是说六哥儿?还是他其他兄弟?画了脸谱以后流眼泪,妆不会糊
掉吗?」春儿说得太玄,芳青年纪太轻。芳青一时听得糊涂了,没有意会到春儿
所说的是什麼。说起面谱,就只想起这些,遂大感不惑的问道。

  「不,那是他们的规矩,每人的脸上,都老是画同一张脸谱。」春儿笑笑的
应道。

  「你在这裡已有几年,认识他们很久喇?我瞧六哥儿和妙儿交好得很吧?」
现在芳青想来,六哥儿和妙儿的神情也有风流之态,蹺蹊得很。

  「你看到了什麼?」春儿追问道。

  「没什麼,就是今日那些。」芳青红著脸,害羞的小声答道。

  「你知道吗?我快要掛牌了?」春儿忽尔的说道。

  「什麼?」芳青大吃了一惊,愕然的问道。

  「主子已排好了,我将会在下月十五开始,正式的掛牌。」

  芳青著实是吓了一跳,以往心中总道那还很遥远的事,也没有在意。一直以
来,一班孩子都住宿在一块儿,是伴儿,也会互相的照料,芳青素日更是受了春
儿不少照顾。

  小倌掛了牌以后,就搬出大房,在东厢有自己的厢房,也不会再在一起上课。
一想到以后就会少了见面的时候,芳青心中忍不住黯然。

  「我捨不得你。」芳青幽幽的说道。

  「同期的,也会渐渐的逐个掛牌……」春儿应道。

  芳青隐隐有些不安,还想再说什麼,却听见有人推开了隔壁厢房的门。隔著
墙上的小孔,传来了人声。

               (五十一)

  春儿和芳青都知道是有人进了隔壁的厢房,立刻就噤了声,偋息静气。

  两人透过小孔看过去,窥见一个侍童已率先进房。到再看看门帘掀处,进来
了一个穿葱绿色衣裳、扮相非常艷丽的小倌,杏脸桃腮,打扮的粉妆玉琢,独自
一人,施施而行。芳青认得那是云珊,是院裡当前其中一个最吃香的小倌,一班
小辈都管他叫珊哥哥。

  只见云珊从容的吩咐那侍童,打点房裡各式準备。芳青发现,通过墙上的孔,
可以透声。就是房中之人低声细语,只要将耳朵凑近小孔,也可以隐约听见。随
后,两人又见一个富家公子打扮的恩客,依偎著另一个穿鹅黄的小倌,兴高彩烈
走了进来。

  芳青认得那小倌唤云琳。正如春儿之前所说,云珊掛牌已有数个月,芳华正
茂,艷名远播,恩客骆驛不绝;云琳还比较新,还没有太多熟客。云琳虽是稚气
未脱,却也长得明眸皓齿,此刻更是春风满面。

  芳青看来,那个姓尹的客人像是在大厅已喝了不少,云琳扶他卧坐到榻上,
接著又体贴的他替褪去了鞋袜,云珊却只是冷冷的在旁,完然没有理会尹爷和云
琳,连眼尾也不瞧一下,只是自顾自、从容的摆弄案头的香薰炉。

  这也真是个好酒之徒,醉了三四分,竟还嚷著要再喝。芳青心裡暗自骂道,
难為云琳一味哄和这齷齪之徒。

  旁边的侍童在二人背后,俏俏的在酒裡羼水。之后,侍童与云琳交换一个眼
色,就把酒捧到榻旁的小几上。云琳替尹爷斟了酒,尹爷心情极好,高兴得哈哈
大笑,兴奋的道:「琳儿真乖。珊儿呢?珊儿在哪裡?」

  但那云珊就像是完全没有听见一般,还是依旧的在调理香薰炉,也丝毫不理
会二人。

  云琳小嘴一扁,娇嗔道:「我就知道,尹爷有了新人,就会忘了奴家?有了
珊哥哥,还要我吗?」口裡说的薄怒,但身子还是软软的依偎尹爷,一双玉臂却
是搂得更紧。

  芳青看到这光景,心裡就觉彆扭。院裡平素承受的,是别人欺侮自己。人為
刀俎,我為鱼肉,哪裡由得芳青作由,都闭目苦撑过去。要主动献媚,却是天和
地般的两回事。芳青心中自是万般不愿,连听见、看了,都觉疙瘩。

  芳青却忽尔感到,春儿靠近了自己。温暖的小手,贴了在自己的耳边,轻轻
的说道:「多撒娇,少吃苦。」

  芳青拧头看向春儿,双眼窃看很太久,只觉春儿有点阴暗,只小声「嗯」的
一声应道。

  回头再探入墙孔窃看,见那姓尹的乐见云琳的撒娇,伸手搂住其腰,笑问道:
「怎麼哪?吃醋囉?」

  云琳笑笑的道:「奴家哪敢。」语气带一丝赌气。隔了一会儿,又道:「爷
向来集万千钟爱於一身。便是在这街上,便有不知多少為爷倾心之人。奴家要是
真的吃醋,就是把厨房裡的醋都吃光了,也还不够呢。喝多了,岂不是会酸软成
这样。」说著,就一身酥软,跌入了尹爷的怀裡。

  尹爷拥了美人入怀,心情大乐,俯头香了又香云琳的脸庞,逗得云琳格格娇
笑。尹爷也高兴得哈哈大笑,拧了拧那水嫩滑溜的小脸,道:「要是多喝醋,就
可以成了这又软又香的人儿,多喝也无妨!」

  嬉笑了几句,尹爷的心思,又飞回了云珊的身上,道:「爷久闻珊儿擅於抚
琴,好不容易才能够点到你的牌子,今日就请珊儿為爷抚奏一曲。」

               (五十二)

  芳青与春儿窃视厢房,只见尹爷与云琳说笑了几句,心猿意马,还是想起了
云珊。

  云珊手上有几个大客户。一般恩客要点他的牌子,可不容易。虽然尹爷家裡
家财万贯,但年纪尚轻。平素的吃喝穿戴,无一不要依靠家裡的,到不到他手的
閒钱不算多,好比失了钥匙的夹万。

  芳青知道,云珊和云琳是跟同一个师傅学琴的。他猜想,这姓尹的是透过这
重的关係,这才能够点了云珊的牌子。在院裡,这也是常见之事。处理得宜的话,
此举既可以提携了同系的后辈,又可以為院裡多添进帐。不然,以他不算顶尖的
花费,怕难见云珊一面。

  「爷见笑了。说起抚琴,琳弟弹奏的功夫,也是很到家的。奴家大胆提题,
不如由他来弹?」云珊终於开了口。这是今天芳青头一遭听到他说话,语调淡然,
不疾不徐,也不冷不热,像是事不关己一般,只轻轻婉拒。

  芳青看了,就知道这不假辞色的推辞,虽然看似毫无顾忌,却都是演就的把
戏。之前在大厅侍奉时,就见过云珊对客人殷勤的讨好、百度的献媚。

  芳青向那姓尹的看过去,只见他怔怔的出了神,听得痴呆了。芳青猜他是第
一次听到云珊的玉音。芳青晓得云珊的嗓子出眾,声音很好听,但总觉这人又傻
又笨,也不知道是该鄙夷他,还是可怜他。

  「珊哥哥,既然爷想听,就请你快快奏吧。」就在这时,云琳插了嘴,央求
似的说道。

  「琳弟,你是知道的。我现下是用惯了那琴。今天琴不在,只怕会失準。」
云珊幽幽的回答道。芳青听出了当中的弦外之音。前阵子,另外一个客人给云珊
送的个价值不菲的古琴,闹得院裡热哄哄的。

  「哥哥,我求求你,你就弹吧。」云琳走近了云珊,一面拖住了他的手,一
面恳求的说道。

  「我用不了自己的琴,又不习惯你的琴。要是出了错,只会扫了这位公子爷
的兴头。不弹也罢。」云琳还是摇摇头的拒绝。说完了,还别过了脸去。

  芳青向那姓尹的看过去,只见他乾看云琳為他当说客,云珊还是依著推辞,
碰了颗软钉子,脸色有几分萎靡,但当双眼瞧向云珊时,却总是带有依恋的心痒
痒。

  芳青见云珊对客人不理不睬,让人捉摸不透,叫芳青想起了春儿之前所说的
话,心中暗道,云珊定是知晓了这人对自己倾心已久,是故,故意演就得若即若
离求,是為对客人欲擒故纵的手段。

  芳青凑到春儿耳边,小声说了,道:「求之不得,辗转反侧!」诗经是芳青
从少就读得滚瓜烂熟的,不尔竟在此间大派用场,可谓在苦中作乐。

  春儿回头,看向芳青,两人在黑暗中对视,都轻轻的笑了。

  二人继续看厢房裡之事,见云琳示意侍童,要他从后堂搬出一具古琴,之后
又命他将琴摆放妥当。就在此时,厢房的门外,有人叩门请安。

               (五十三)

  侍童在外叩门,厢房裡的云琳应了。侍童方才进来,恭敬的向三人请安,之
后又凑到云珊的耳边,细细的俏语,不知说什麼话。

  芳青和春儿听不到,看厢房裡的其他人的神色,猜想他们也是听不见的。

  那侍童说罢,云珊就吩咐他先停留在旁边等待,熟练的道:「我都知道了。」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还是云琳先开了口。

  「珊哥哥,你试试我这琴音色可好?」云琳说著,走到了琴边,抚了抚那琴,
轻拨了琴弦,继续说道:「这琴不比你的名贵,却也有自个儿独特的琴韵。」

  「我就晓得,你的心儿总是向著尹爷的。」云珊嘆了一口气,答非所问的说
道。

  「好哥哥,我晓得爷的心思。爷是个爱才之人。他很赏识你,想要怜惜你。
你随便奏一首,都可以。」

  「好弟弟,你近日的琴技大有进境。何况,这位爷向来是你的知音人……」

  芳青见云琳神情著紧万分,不待云珊说下去,就插嘴,打断了他的说话。
「珊哥哥,请你……」

  云琳还想再说,却见云珊轻拨纤手,止住了他。云珊再从容不迫的说道:
「方才侍童告知,院裡有急事,我今日要就此退下了。」

  春儿和芳青一听,都猜想是另有别的客人点了云珊的牌子。这应当是更富贵、
更有权势的贵客。当然,眼看这年少的新客早已给迷住了,也可以借此吊一吊他
胃口。

  云琳听了,双眉微蹙,望了望尹爷,见他只是目不转睛、怔怔的呆瞪著云珊;
眼瞳裡,尽是云珊的身影,自已丝毫挤不进去。

  顺著尹爷的目光,再看过去,瞧见云珊去意已决,侍童也已準备了披风,在
旁等候。

  只见云珊转向那姓尹的,二人对望,四目交投。虽然只是短短片刻,但已足
够叫他惊艷得呆目张口。

  云珊丝毫不為所动,像是早已习惯了,只是轻描淡写的说道:「院裡有事,
奴家今天要先行告退了,还请爷恕罪。」

  只是轻轻一句,却重重的牵动了那尹爷。一脸的殷切,顿化為万分沮丧。云
珊不理会,只再略略敷衍一句,轻轻说道:「他日再有机缘时,奴家才為爷弹奏
吧。」

  云珊说完了,也不再多看半眼,行了礼,转头就走,他的侍童也跟著离开。
转眼间,厢房裡只剩下那姓尹的,云琳,和在一旁伺候的侍童。

  芳青晓得,云珊和云琳看準了这姓尹的性子。是故,二人一软一硬的应对。
毕竟他还年轻,自知手头不比其他贵客,不便挽留。另一方面,这姓尹的也不能
脑羞成怒。假若闹大了,只怕家裡的长辈会责罚自己,只好自个儿茫然若失。

  这公子哥儿本是来寻消遣,却反给消遣过去了。芳青和春儿在院裡待得久了,
也见惯了此等事情。二人沉默不语,继续看戏。

  云琳见那姓尹的鬱鬱不语,向侍童点头示意。那侍童便退出了厢房外。

               (五十四)

  待侍童退出后,那姓尹的依旧是一脸懊恼,鬱鬱寡欢的。云琳也不去搭理他,
自个儿徐徐的走向那琴,悠然的弹奏起来。

  云琳所奏的,是首清幽的小调。琴音圆熟清脆,指法利落灵活。虽还稍嫌稚
气,而且说不上诗书气华,但音响悦耳,曲调调皮。芳青听了,心裡也觉舒畅。

  果然,芳青隔著墙上的孔继续看,见那姓尹的阴霾,也顺著柔和的琴音,渐
渐地放了晴。

  曲终芳青和春儿所见,那姓尹的,脸上的鬱闷,也已去了八九分。反是云琳,
一脸惆悵,叹道:「奴家就知道,终於有一天,爷会听腻奴家弹的曲子,所以又
习了一首新曲子。」

  云琳明瞭侍客之道,又这恩客的脾性,知他与所有男人一般喜新厌旧,又喜
欢听清爽的小调,所以一直勤习新曲子。

  院裡经常教授小倌,要揣摩客人的性情和癖好。吊胃口也好,投其所好的迎
合也好,总是要先断症,后下药。

  春儿看向芳青,也不知这孩子明白了多少。他知道芳青不笨,只是往昔过得
太顺境,给宠坏了,总是偏执倔强。春儿心中轻叹,俗语说的,各人有各人的缘
法。自己已经尽力助他适应。要是芳青总是看不开,只怕不知会闹出什麼事儿来。

  看回厢房裡,见那姓尹的,反应总是慢半拍。脸色陶醉,但却仍是不语。

  云琳再问道:「琳儿抚的琴音,爷是真的听腻了麼?」语调幽怨,叫人断肠。

  「还是琳儿好。」那姓尹的听了,兴致大起,伸手搂抱云琳,二人也就顺势
缠在一块调情。

  姓尹的忽尔酸溜溜的说道:「家裡有事,几天没来,你心裡都是别的客人吗?
听说那姓陈的昨天也点了你牌子」一边说,一边伸手抬起云琳的脸。

  「爷為我喝醋吗?奴家很高兴呢!」云琳听了,兴高彩烈的说道。

  过了会儿,又轻叹一口气,幽幽的道:「常言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奴
家以往不明白,但现下是晓得那滋味了。几日不见爷,奴家心裡想的都是爷。只
是爷,爷想奴家吗?」

  云琳说著,双眼秋波流转,与恩客四目交投,神情抚媚。说到后来,语调更
是缠绵之极。

  那姓尹脸色带少愧疚,又有点欢喜,一下就把云琳抱入怀。两人缠在一起,
耳语软言的互相哄来哄去。

  芳青只觉是虚情假意,而且俗套得很。為了利益,或是自保,卑微的处处讨
好客人、或是院裡其他人。随客人的与头,看风势,驶你哄我骗、虚情假意的舵。
為了打赏,无所不用其技。芳青在院裡,也见多了,但总会打从心底的厌恶。

  那尹爷听了这些演就的手法,却大是受用,轻抚云琳的脸,笑问:「看上了
什麼?又要爷赏你什麼?」

  云琳语气俏皮中带点冤屈,娇嗔道:「呸,爷还是不明白,还以為奴家是要
图打赏的。那日陈家的要送,奴家还不要呢!哪天爷送我琴,从此就只為爷抚那
琴。」

               (五十五)

  在簇新华丽的房间内,春儿正在作东,招呼几个相熟的孩子喫茶。

  外厅和卧室都非常宽敞,中间隔著七色琉璃石编织成的帐,绚烂又耀目。案
上放的玩意饰物、墙上掛的画和字画,一看就知是名贵的珍品。房内的陈设,如
榻、桌椅,皆是黄花梨木,缕缕香气叫人心醉神迷。柔软大床上,放著一双鸳鸯
枕,一看就知舒适无比。

  房内一齐都是粉雕玉砌,不比寻常。眾所週知,春儿是备受看好的,但想不
到,他初掛牌子所搬到的新房,比一班前辈的更豪华。就是旁边给侍童使用的耳
房,也比一眾孩子眼下住宿的大房登样得多。

  也不用仔细的看,也瞧得出,春儿与其他孩子的身份已大有不同。已去了颈
项的铃鐺,衣裳和身上穿戴的,也已变得很不一样。春儿身上的衣服,不只薰了
最上等的香,平滑亮丽,质地柔软,质料也是最讲究的绸缎。除了春儿和芳青,
眾孩子都嘖嘖称羡。

  房裡也有两个侍童供春儿使唤。说著,侍童给春儿端上了一碗鸡汤。鲜鸡熬
成的,又香又甜。一班孩子每日只得汤膳,过的半飢不饱。看在眼裡,都是羡慕
的眼光,嘴裡不由自由的吞了又吞口水。就连一向高傲的芳青,都不自觉的看牢
了鸡汤。

  春儿的脸色红而且滋润,想是已一连几日、接连喝了鸡汤之故。相比起来,
其他孩子的皮肤虽是光洁柔滑,却不免苍白。这正是院裡给春儿喂了鸡汤的因由。

  南春院為把小倌养得阴柔娇嫩,平素以雪蛤膏特制的汤药蓄养之。小倌初次
侍寝,比之少女开苞更為伤身。院子怕小倌身子过於虚弱、捱不过初夜,遂於小
倌掛牌前给其补补身。人蔘鸡汤是极滋补之物,能补血生气,有莫大的裨益。至
於日后能不能继续享有补品,就要端看各小倌得宠与否。

  「春哥哥,汤嗅起来真香,不知嚐起来是什麼滋味呢?」说话的是全儿。芳
青平素少与其他人往来,只与春儿和蔻香比较交好,但也有听闻过全儿是穷等的
农家出身,贫瘠得给父母卖了,想来在进来以前,就少有吃肉的。

  「还怕没机会吗?看你,也快了吧。」明儿笑咪咪的应道。全儿听了,得意
的笑了。

  「不晓得什麼时到我呢?」蔻香一脸认真的问道。他向来老实戇直。搭腔了,
其他孩子也不理会,继续七嘴八舌的嬉笑。芳青还是一贯的沉默,就是在春儿或
蔻香面前,他才比较多话。

  其他孩子心裡都是羡慕,芳青独自苦涩。既捨不得春儿这常常照料自己的前
辈,又害怕将会发生的事儿。明天就会是春儿初夜的竞价拍卖。今晚将是春儿最
后一夜的清白,也就这一夜,是仅有难得独自一个人过的时光。以前在大房,有
其他孩子作伴;往后,就夜夜有恩客在旁。芳青心事重重的望向春儿,欲语还休。

读文后请点击左下角支持楼主,送上你的红心!欢迎积极回复和作者进行互动交流!

[ 本帖最后由 蓝纸鸢 于 2025-5-15 20:57 编辑 ]
本帖最近评分记录
  • 蓝纸鸢 金币 +15 辛苦啦! 2025-5-15 20:58

点此感谢支持作者!本贴共获得感谢 X 6
TOP



当前时区 GMT+8, 现在时间是 2025-6-14 10:05